“好计策!”夏展墨的声音陡然清亮了不少,“这岂止是借刀杀人,更可使戎狄内乱,无瑕他顾,而我们,也可毫无后顾之忧的放手一战,夺回江北十六州了!”
“不错。”景王道:“那时不但可报碧玺夺我江北十六州之仇,倘若运气好,或许还能打进天门关,控制泯江上游一带,皇兄,那可是沃野千里,鱼米之仓啊!”
“好,那我们就依计而行。七弟,为保计划周密不外泄,这件事情,只可你知我知,不传六耳,你可明白?”
“臣弟明白。”景王揖手说道。
景王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的,像是扯絮一般。他进了府门,门上下人便禀道:“王爷,燕王殿下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哦?”景王眸色一深,说了声“知道了”,便急步赶往前厅。
大厅里,燕王夏承胤负手而立,看着正厅墙上那一幅《卧虎图》。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揖手道:“侄儿拜见王叔。”
“燕王殿下不必多礼,不知燕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景王示意他在厅中坐下,自己也在另一侧坐下后,缓声问道。
“侄儿有一件事情,想求叔父。”夏承胤面色微微迟疑之后,说道。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叔父若能帮你,一定全力以赴。”景王说道。
“侄儿想求叔父,不要杀林海阔。”
“为什么?”景王震惊地问道。
“因为,妹妹没有死,她只是和苏景辉一起,去了浮云山。”
“什么?”景王被这个消息震得陡然站了起来,指着夏承胤,“你的意思是,公主没有死,苏景辉也没有死,他们这是私奔了,而你明明知道,还在隐瞒你的父皇?你知不知道这会带给你灭顶之灾!”
“我知道。”夏承胤急声道:“但是,我曾做过对不起妹妹的事情,也曾做过对不起父皇的事情。我不能再让妹妹难过,也不能让父皇伤心。妹妹与苏景辉相爱至深,为了苏景辉,妹妹宁愿去和亲,得知苏景辉已死,她是万念俱灰,服毒自尽。而苏景辉为了妹妹,不惜娶已死之人,为妹妹换救命的冰珠。他一次次为妹妹涉险,甚至不顾生死,这样的感情,难道就要被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和父皇所谓皇权稳固的理由,活活的拆散吗?这一次,妹妹没有死,但如果她和苏景辉终难成连理,难保下一次,他们会不会再干出殉情的事情?若真到了那时候,父皇要如何自处?王叔难道忘了,当年,顺王府的昭云郡主的悲剧?顺王冥顽不化,导致郡主惨死,王妃因丧女患了失心疯,失足落井淹死,顺王日夜借酒浇愁,痛不欲生,最终自刎,难道今时今日,也要让妹妹,重蹈昭云郡主的复辙?”
“我当然知道,可是林海阔,他……”景王没有说下去,林海阔和夏展墨的恩怨,告诉夏承胤,只有害而有益。因为他不能再让天景后代的儿孙知道,他们其实并非天景皇家血脉。
“王叔何必要欲言又止,林海阔的身世背景,侄儿早就一清二楚。林海阔,乃圣祖皇帝之孙,是我的祖父,当年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登基称帝。父皇之所以要杀他,就是因为他威胁到了父皇的皇位。”夏承胤看着景王,“可是王叔,怨怨相报何时了,林海阔想借戎狄之力,做天景皇帝,几乎是痴人说梦。因为当年他叛国投敌,致使天景风雨飘摇,几乎亡国。若不是父皇与欧阳宗等人立挽狂澜,天景早就被戎狄所灭。所以,天景的臣子,天景的百姓都不会支持一个叛国之人,能来皇帝。他是圣祖之孙又如何?我的祖父是圣祖义子又如何?祖父与父皇,继位四十余载,那一点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了?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难道就因为祖父是圣祖义子,所以就该对一个叛国投敌之人,退位让贤吗?”
“可是不杀林海阔,皇上无法心安……”
“可是杀了林海阔,妹妹与苏景辉之间,便悬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那时,妹妹如何自处?”
“承胤啊!”景王这时候走上前来,拍了拍夏承胤的肩膀,叹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了仁善。但是王叔要告诉你,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嫡子,将来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一味的仁慈,可是不行的。”
“侄儿罪孽深重,早无君临天下之心,如今只想求王叔放过林海阔,因为如果妹妹无法跟苏景辉共结连理,他们俩,都会怀有必死之心,那时候,痛苦的只能是父皇。算是给妹妹和苏景辉,留一条活路。”夏承胤恳切地说道。
“事情,总归是会有个了结的。”景王看着他,并没有正面答应他的要求,只是说了一句:“王叔会尽量的,如你所愿。”
“多谢王叔。”夏承胤感激地说完,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