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亮主动解释说:“以前只有两条水渠,一条用水车从河里取水,一条从山上小溪引水下来。如今农闲,赵老爷就组织村民修挖水渠,挖出来的水渠大家都能用。赵老爷说话算数,他说水渠是公产,那肯定就是公产。”
“农民就信了?”费如鹤疑惑道。
“当然信啊。赵老爷说的话,哪句没有兑现?村民欠下的利钱和租子,前两天他翻出来全烧了,赵老爷是真对咱们好,”黄大亮笑道,“开挖第一天,赵老爷还挽起袖子,亲自带人一起挖渠。你见过这样的老爷?都不用官府催工,村民们自己就来了,连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出力。”
费如鹤忍不住挠头,总觉得这地方古怪,具体怎么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费纯作为一个家奴,他能有更多理解。
他可以带入村民身份,若真有那么一个人,主持分田减赋减租,还承诺开挖水渠大家使用,他也会自带干粮卖力挖渠。
越走越近,费如鹤猛然惊醒,终于发现哪里古怪。
但凡这种基础工程建设,在铅山县那边,要么由官府组织,要么由大族主持。干活的老百姓,一个个愁眉苦脸,稍有机会就偷懒开小差。
而眼前的施工现场,却能见到无数笑脸,挥汗如雨却越干越起劲。
不用喊口号,不用宣传什么思想。
只要给农民一分希望,他们就会迸发出劳动热情。
若给农民一万分希望,他们可以改天换地!
赵瀚带头杀死地主,分田,降赋,减租,发粮,放奴,烧掉积欠的田租和高利贷。一套流程下来,已经给了农民十分希望。
费纯一路暗中观察,他觉得赵瀚能成事,但不敢当着费如鹤的面说出来。
“杀!”
“呵!”
距离武兴镇公所越来越近,主仆俩听到一阵喊杀声。
费如鹤终于兴奋起来:“快去看看,瀚哥儿在练兵!”
一阵狂奔,费如鹤来到公所大门外,高声喊道:“赵子曰,我来了,我来陪你干大事!”
不多时,赵瀚站在门口,见到费如鹤有些惊讶,随即笑着说:“你是来当大将军的?可我手里只有五百兵。”
“莫说五百兵,五十个也成!”费如鹤激动难耐。
“哥哥。”费纯跟上来,轻轻喊了一声。
赵瀚点头笑道:“你也来啦?很好。”
黄家祖宅被改为镇公所之后,一段院墙也被推倒,花园被清理为平地,跟院外连在一起作为练兵场所。
费如鹤很快见到队伍,有些失望道:“正经兵器也没有?”
“穷啊,凑合着用吧。”赵瀚也很无奈。
为了赶快训练军阵,应对官兵围剿,赵瀚没搞什么大学生军训。
上手便是简配版鸳鸯阵!
砍毛竹为狼筅,前端枝丫留着,保护友军推进。此为狼筅兵。
又用木制锅盖为盾牌,手持镰刀或菜刀,用以掩护和拒敌。此为藤牌手。
削制硬头黄竹为矛身,捆绑剪刀为矛尖,是杀伤敌人的核心力量。此为长矛手。
毛竹、黄竹、锅盖、镰刀、菜刀、剪刀……这就是武兴镇农民军的装备,乍看如同一群叫花子兵。
费如鹤是要做大将军的,在他想象中,自己麾下的士兵,应该刀剑锐利、甲胄齐备、军容威武。
梦想跟现实,似乎差距得有点远。
见到赵瀚来了,张铁牛立即迎接,低声道:“公子……”
“张队长,请你称呼军职!”赵瀚立即打断。
“总长!”
张铁牛连忙站直,扯嗓子喊一声,便低声叫苦:“总长,我还是给你做亲卫吧,这劳什子鸳鸯阵没意思。”
赵瀚现在有两个职务,一是武兴镇镇长,二是团勇营总队长。
如果说,下面的大队长戴三道杠,那么赵瀚这总队长就能戴五道杠。
面对张铁牛的诉苦,赵瀚斥责道:“其他队长都能操练,你就操练不得?”
张铁牛一脸痛苦道:“这劳什子军阵,要一起进一起退,还要听什么号令,练得我脑子都晕了。费那事作甚?打起仗来往前冲就完了。”
赵瀚已经快要放弃张铁牛,这货操练好几天,表现得连普通佃户都不如。
就不是规规矩矩打仗的人,正确的用途,是让张铁牛率领敢死队,执行夜袭、游击等特种战术。又或者,带着一票先登部队,不要命的跑去攀墙攻城。
“唉!”
赵瀚叹息一声:“行吧,你今后做我的护卫,第一大队交给费……”说到这里就停住,赵瀚问费如鹤,“你现在叫什么?”
费如鹤笑道:“我叫赵尧年。”
“第一大队,就交给赵尧年来操练!”赵瀚立即做出调整。
费如鹤突然想起什么,从费纯手里要来布袋,敞开袋口说:“这是我的投名状,在井冈镇杀了一个太监。”
“我要这玩意儿干嘛?”赵瀚瞬间头疼无比,张铁牛脑子不正常,费如鹤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费如鹤却洋洋得意,开始诉说经过:“我这次使了妙计,不费吹灰之力就赚来太监首级。当时我去井冈镇寻四叔……”
这货兴高采烈说了一通,细节处添油加醋,以表现自己的机智和武勇。
然后,费如鹤望着赵瀚,一副“快夸我聪明”的表情。
赵瀚心中叹息,轻拍费如鹤的肩膀:“你真聪明,都知道用计了。”
“哈哈,小意思,临机应变而已。”费如鹤得意道。
赵瀚突然问:“那为何不将计就计,留在太监身边做心腹,趁机发展自己的手下。等太监搜刮到银子再杀,带着许多银子和手下,再来投奔我不是更好?”
“呃……”
费如鹤愣了愣,猛拍脑袋:“对啊,错失良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