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鸦雀无声,门外的刘光世亲卫们都面面相觑,而后发现同伴和自己一样的已经处在惊恐不安中了。
没人会感到不害怕。梁山贼进攻济水只是小事儿,濮州城内有的是军需粮草供应大军,但他们更担忧的是另一个事儿——梁山泊都有余力出兵济水,那是不是意味着官军主力的情势不太妙呢?如果童贯部的十万大军真的被梁山泊给击败或者是落入下风,万一他们被了结,不说三百里外的东京城,只说濮州,那就是梁山贼军接下来重点进攻的目标啊!
“刘将军!事态紧急,要赶紧拿出应变之策来啊,迟则生祸!”秦桧焦声说道。他心里自然不愿意相信童贯战败了。可是从小到大,许多事情都告诉他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事态总是向着最恶劣处发展的。
他父亲秦敏学,做过玉山县令。这玉山县处在江南西路,也就是江西,在北宋这时代已经是相当偏僻了。但任职结束后,也算尽心的秦敏学不仅没有升职,没有被调去好地方,反而更糟糕的被‘发配’到静江府古县任职,后者是在广西境内。
秦桧成年后对自己的生活处境很不满意,但他父亲病逝之后,秦桧的日子则就更是难过。最后不得已下做过私塾的先生,靠微薄学费度日,他曾作诗说“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
这一次次的转折点,那事态之发展,全都向着最恶处转向。而这一次,他很担心,这童贯千万别真的败了。那般的话,他作为鄄城的知县,那是想走都难。
也亏得那门外的都是刘光世亲兵,若是一般官员,此时怕已经要炸开锅了。
刘光世很想对秦桧翻个白眼,他能不知道那最恶劣的后果能引起的灾难吗?童贯一败,濮州眨眼就成为一处险地。而濮州一乱,京东地界,那京东西路也就要全乱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童贯带走了几乎全部的兵力,刘光世名是濮州守将,手下队伍却才五千人,还要顾及雷泽、临濮两县,还要转运粮草。现下这濮州城中,只有三千兵马不到,大半还是京东乡勇。
城中只这么点兵,梁山贼军要是来了,还能怎么应变?
可要是放弃了濮州,城中这般多的军需物资怎么办?且不说这对京东西路有何种恶劣的影响,只是不战而逃,丢弃大量军需物资,自己就难逃朝廷法度追究!
“镇定。前线战报尚未传回,秦相公慌个甚?使相乃是我朝砥柱,刘相公亦是军中宿将,杨家兄弟、姚古、王渊、王禀、王赡等都为西军悍将,十万大军岂是那般轻易的就败了?”刘光世张口训斥着秦桧。
秦桧听了默不做声,可心里却在想,你嘴上说的好听,梁山贼若真胜了童贯大军,濮州就危在旦夕了。到时候再想应对之策,恐怕为时已晚!
“刘将军所言甚是,是下官乱了分寸。但下关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全城戒严,紧闭城门,禁止出入,以免生出差错。”秦桧提醒道。梁山泊可是贯会渗入进奸细,内外夹攻的。这濮州城本身就是个例子啊。
那首次被梁山贼攻陷时候,就是城中文庙、河伯庙宇和洪福寺、清凉寺都燃起大火来。
这几处都是濮州城中的繁华之地。一起火,整个濮州城就乱了。而梁山贼细作还时不时的大叫大喊,比如‘梁山好汉进城’一类的,叫濮州城上下人心惶惶。
以至于坚固的府城,却轻而易举的便被梁山泊给攻了下来。
刘光世脸色终于见缓,这秦桧还是退让了一步,叫他面上好看了不少。“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刘光世是梁山泊的老对手,怎么会不知道梁山泊那些惯用伎俩?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领绿色战袍的关胜大步走进了后衙。
“关……”
关胜直冲房门走去,龙骧虎步,气势猛烈到极致。那近处的刘光世亲兵刚要开口去拦截,被关胜眼光一扫,竟是无人敢再发出声来。
秦桧见自己的提议被刘光世接受,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耳中传来一声大响:“刘将军,大事不好。”扭头去看,就见到关胜大步走来。
“又生了何事?”刘光世烦恼中连关胜未得允许,径直闯入都忽略了。
“刚刚接获快马急报。前日,官军于清河县北境大败于梁山贼寇之手。枢相引残兵奔回阳谷,未及,连夜渡河转到了大河对岸。”
真就像晴空响起了一霹雳,炸得刘光世与秦桧眼冒金花。
“这,这……”秦桧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的‘预感’了。他看着眼前的关大刀,莫不是受到了这厮的霉运殃及,恁地糟糕。
刘光世更是身子一晃,整个人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童贯败了,不仅败了,他还连夜逃去了大河对岸,那可见他败得之惨烈。这般岂不是说他所在的濮州,真的就危在旦夕,如临深渊啦?
“使相手握十万大军,过半为西军精锐,如何会一战崩坏?”这出身西军的人与关胜之流,对童贯的称谓是不一样的。前者称呼童贯使相,因为这更看重的是童贯那总督陕西六路经略安抚使;后者称呼为枢相,乃是因为童贯头顶的那枢密使职位。
刘光世很不解。这西军败仗也打过不少,可不是说一败就全军崩溃的啊。
“那信使说是西军骑兵先行败阵,倒卷了一京畿禁军阵列,而后京畿禁军就一败而不可收拾。最终倒卷前军西军步甲,以至于全师溃败。梁山贼紧追不舍,一路向北,直到黄河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