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那黑厮呢?”陆谦连向俩头领赔礼,是自己算计失误,叫弟兄们受了一夜冬寒。可是李逵呢?他都到这么长时间了,李逵呢?
刚才还连连说道无甚妨碍的项充和李衮,面面相觑,却是两人也不晓得李逵何在。这个时候还不见李逵的身影,那必然是睡着了。
等到缩卷在土坑里睡得香甜的李逵被人唤醒,张开眼看到近前的陆谦时候,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咧咧的抱怨声:“山寨里都说众头领当中就哥哥与林教头最沉得住气,俺铁牛看啊,这鸟太尉倒更能沉得住气。昨日里,恁的俺嗓子都要骂哑了,这厮就是半点无有那动静。到了晚上,大营里肉山酒海,张灯结彩,那厮也按兵不动。叫俺白呆了一夜,恁的冰冷。”
昨日大战结束,陆谦收兵回营,却留下了一路兵马向范县城头叫阵。但何灌才不会看到城外的梁山军少且乱就出来占便宜呢,是任凭李逵在那里叫骂,就是一动不动。反倒是李逵这黑旋风火气上来了,险些招呼手下人马去冲击宋军大营。还好他刚要发怒,就被陆谦特意留下的焦挺伸手给拦了下来。黑旋风是一身的莽撞力气,但被没面目这么一拦,手掌胳膊搭在李逵肩膀上,那黑旋风就仿佛一头大黑牛掉进了泥潭里,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只是宋军防御起来的确难打,陆谦除了叫人骂阵搦战外,对于范县大营,也真没什么好主意。他夜间也叫人佯攻过一回,好家伙,弓弩箭矢铺天盖地啊。
这宋军大战失利后又不辞辛苦的在营地外挖掘了深壕,布置了些栅栏、陷阱、竹签、铁蒺藜等物,就夜里时迁回报来的消息,那守备措施是叫陆谦看到就头疼。对了,他们还立起了些小型的石砲,还在营垒中也筑土。现在是冬天么,只把泥土混水裹上栅栏,一夜过后那就是坚硬如石的墙壁来。那范县城南的宋军大营,才多少时辰不见,就全变了模样,现下简直就是一座小城池了。
陆谦即便搞出那盾车来,也休想轻易地将营垒攻下来。他昨儿下午在那瞭望塔上能看的清楚,对面的筑土壁垒可不止最外面的一道,宋军营垒内的土墙更多。就宛如大寨套小寨一般,如此营地要拼杀下来,梁山泊要流淌多少血啊?
陆谦现下只能使人搦战,以此来一点点消弱官兵的士气。他也更期望着东京城内能发下圣旨,叫何灌起兵来与他交战。就如历史上安史之乱的潼关一战般。李隆基能逼的哥舒翰去送死,这赵皇帝也能逼着何灌来吃败仗么。先前的几次交手,何灌部的折损固然伤筋动骨,但他本钱厚实,兵力还雄浑着呢。但何灌就是避战不出。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夜晚筵席上,陆谦没少骂何灌,是一个铁王八。
而这与李逵这厮睡大觉可没甚关系。陆谦当即就拉下了脸来:“你这黑厮,好大胆子。昨夜里我命你带兵埋伏,你竟敢一觉睡得安稳?真当山寨里军法不厉么?”
“怪的俺哉?熬了老半夜,不见那鸟太尉有动静,再要等待,谁鸟奈烦!俺自要困了睡去。”
当下把陆谦气的哭笑不得。“你这厮既违了我的军令,本合责罚,且把这一遭厮杀的功劳折过了。下次违令,定行不饶!”若是换做考功司来判,李逵是必然没甚事儿的。他是在夜间睡觉了,却也不能一下子抹掉他此战全部的功劳。主要是陆谦这么一来,叫这厮睡大觉的影响变得大了些了……
黑旋风半点不在意,笑道:“没了功劳便是没了,此遭也吃我杀得快活!”
如此到了日上三竿,唐伍捧着一小纸卷给陆谦递来,却是山寨中得到捷报,叫转运司已经发动起来。许是后日,扈成就能带人赶到范县。
这一战里,梁山军缴获丰厚,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那死去的就不说了,只是伤员,就有七百多人。其中缺胳膊断腿的不下百个。
那扈三娘固然是女中豪杰,一身武艺甚是不凡。昨日官军骑兵分队袭扰大营的时候,还跨马拎刀,斩杀了那为首骑将。自然见证过生死。但对医护司,还是难以接受。
那一个个伤残军士的惨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为了治疗,刀砍斧劈,铁锯剐刀,那一条条不得不切断的手脚,甚至是用通红的烙铁‘愈合’伤口时传出的焦臭味道……
这都比单纯的生死更叫扈三娘难以接受。
但就梁山泊现下的军制,扈三娘一女儿身真的是很难安插,除非是叫她自领一营。后者再三请求,陆谦只做推脱。扈成来到营地后,与陆谦话语罢,也来劝解扈三娘。后者非是黑旋风那样的一条筋,见到陆谦再三推辞,本就泄气。现在哥哥也来劝她,就也顺水推舟,不再提‘改行’之事了。
陆谦自然高兴,这一高兴就想赏点扈三娘好处。开口说道:“既然三娘不愿意看兄弟们痛苦,我便于你一遭事来。叫三娘舒心。”
怏怏不乐的扈三娘猛地抬头来看,就听到陆谦继续道:“范县里的何太尉甚是乌龟。这几日我每每选头领前去叫阵搦战,皆不应答,恁地不是好汉。今儿,我便着你前去挑战,看那何灌还有何脸面不应?”
一丈青再是英雌,她也只是英雌不是英雄。这女性在战场上,先天比之男性就是弱势。陆谦倒要看看何灌有多么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