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驰直到现在都在重症监护室,她好几次想鼓足勇气去看一眼,张驰现在到底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可是她不敢。
不是没有机会,如果她想去,宗傲枫一定不会拦着自己。
她是怕自己去看了以后,忍不住问顾子城,张驰的手臂到底是不是他砍断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她爱顾子城,可是她不想接受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不知不觉间,她早就已经走出居民楼,顺着街道往一个方向走去,凛冽的北风吹在身上,冻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这条路是去公墓的路。
这个季节这个点,公墓附近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她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往那两个熟悉的竖在一起的两个墓碑走去。
“爸、妈。”
她围紧了大衣,贴着右边的墓碑坐了下去。
“我前阵子忙靖柏的事,都没空来看你们,你们有没有想我?”
“靖柏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我问过杜医生了,他说术后恢复得非常好,再调理一阵,对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影响。”
她闭上眼睛,摸着妈妈的墓碑,轻声呢喃开口。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靖柏,可是我已经尽力去弥补了,你们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你们还记得顾子城么?初中高中都和我一个班的顾子城,我以为他肯定不在世上的那个,他回来了。”
她说着,缓缓睁开眼,盯着墓碑上的两张黑白照片。
“当我知道他回来的那一刻,真的快高兴疯了,他是我最喜欢的人,除了你们和靖柏,这是世上我最喜欢的人,我知道我经常这么说你们会烦,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
“他做了一件错事,他回来的时候,想要从一个恶魔手上骗签合同,当然他失败了,所以我得保护他,就像一直保护靖柏那样保护他,我不知道,最后他还能不能接受我,这么肮脏的我,可是我得帮他。”
她疲惫地盯着照片里一直温柔地笑着的两个人,像个孩子般委屈。
“你们从小告诉我,女孩子一定要比男孩子还要坚强,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着你们说过的话,可是我真的很累了。”
因为爸爸的身份特殊,墓碑上她连名字都不敢让人刻,怕被人看见了,会遭别人唾弃,她不想让父母不在世了都不得安生。
她伸出手指一遍遍在光滑的墓碑上描着爸爸的名字,叹了一口气。
“爸,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好么?我们家其他三个相信你就行,不能翻案也不要紧……”
天色越来越昏暗,头顶上不时有寒鸦吱嘎叫着飞过,她独自一人坐在墓碑前,双腿已经冻到麻木。
一阵熟悉的刹车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她立刻警觉地回头看去,却见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为首一人脸色阴沉地可怕,大步顺着墓园的阶梯朝她走过来。
“宗傲枫。”
她讷讷地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大错,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却使不上劲,冰凉的腿没有任何知觉。
“我跟你说过什么?”
他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语调冰凉。
“对不起,我本来打算去公司上班的。”
她轻咬住下唇,惴惴不安回道,不敢和他对视。
他果然冷笑了起来。
“上班?你看看现在到底几点了?我给你自由,可是你呢?”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硬生生从地上扯了起来,他毫不留情拖着她就往下走。
“看来我还真得改变一下对付你的策略。”
她惊呼了一声,双腿完全不听使唤,跌跌撞撞顺着惯性走了两步,猛然摔倒在地。
额头正好磕在墓碑边缘,殷红的血隔了几秒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左眼顿时被血糊得睁不开。
他回头见她捂着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溢出,呆了一秒,立刻蹲下去想要抱她。
纪夏青却用尽全力拍开她伸过来的手,眼里满是警惕和怨恨。
“你还是不是人?这是在我爸妈的墓前,你没有父母难道还不能容许别人来看自己的父母吗?”
话一冲出口,她就明白自己说错了,却仍硬着头皮怒视着宗傲枫。
却见他眼神越来越冷,面容沉寂得犹如雕塑,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凛冽的气息,让她一点一点跌进冰窖之中。
“你果然没有良心,纪夏青,你就这么死了,我也不会可怜你。”
说完,他僵硬地又站了起来,独自一人走向停在阶梯底下的车。
一行人悄无声息钻进两部车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热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她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往下走,还没走到墓园门口,却看见一部车停在门口,里面的人摇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几分钟之后,她头上就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回去了再说。”
庄齐一边说一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