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马相遇的地点是一条长街,一边是东市,另一边是安府所在的道政坊,刘稷和他的手下,正好堵住了进门的通道,此时双方相隔约为八十步左右,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他先是看了一眼并骑的杨预,发现那小子兴奋地浑身颤抖,便没有理会,转头瞅了一眼身后,只有自己的这一队人,跟在后面的溃兵,居然停在了不到二十步的街口处,看来是准备随时拔脚而逃。
刘稷的眉头微微一皱,军心士气果然不是一两句豪言壮语就能鼓动起来的,得让他们看到希望,眼前黑压压的骑军已经挤满了对面的街道,显然对方也没想到,正在审视着他们。
“就这点子人?”高邈领着人走在最头里,指着那面小小的戍主旗,放声大笑:“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学人逞英雄,还是乖乖地回去吃奶吧。”
身后的那些胡骑与他一样发出各种怪笑,因为他们看到了,在这支小小的队伍后头,是大队的溃军,人人面上都是惊惶之色,有些人甚至是赤手空拳,与其说是军士,不如说是来围观的吃瓜群众更恰当。
就在他们的大笑声中,对面的人突然动了,一支羽箭迅捷无比地飞出,直取高邈的眉心,以他之能,竟然连对方是怎么取弓发射得都没看清,只能下意识地一低头,只听得“铛”得一声,箭头重重地砸在铁盔的外沿,传来的大力就像被人用拳头一下子打在头上,生疼生疼地。
刚刚抬起头,一道红影窜了过来,正对面被他称为毛孩子的身形已经不见了。
刘稷是当着他们的面下的马,对方见他连马都不用,自然更是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视,就在杨鹄子的羽箭出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时,他也同时动了,虽然身穿全套重铠,身后还背着一把沉重的兵器,刘稷还是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动能,厚重的革靴踩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发出闷雷般地声响。
“咚咚”
几个大步之后,他已经欺到对方马头不过十步的范围,一手扯掉身上的系绳,另一手反过背后,稳稳地抓住了那个长长的刀柄,嘴中发出一声利啸,在对方逐渐睁大的眼眶中,冲势越来越猛。
“陌刀!”
四下响起阵阵惊呼,正当其锋的高邈已经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少年的双手握住刀柄,全身随着冲势高高地跃起,半空中闪现出一道亮白色的刀光,如同长虹般当头贯下,凌厉的刀锋似乎禁锢了周边的空气,连带着打断了他们的声音。
高邈不愧是这群人中的皎皎者,在这种形势下,依然做出了唯一正确的反应,紧紧地一拉手中的缰绳,然后仰身落马,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长长的马脖子直直地挺立,看上去,就像是主动迎向那道白光一般。
“砰”
刘稷用尽全力的一刀劈中马头,锋利的刀刃带着沉重的惯性,破开坚硬的头骨,摧枯拉朽般地顺势而下,将战马的整个前半身劈成两片,溅起的鲜血淋透他的全身,双腿下落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个满是秽物的血潭,再加上手中那把巨大无比的陌刀,整个形象如同噬血的恶魔般,让人不寒而栗。
“噗”
早已失去生机的战马横着仆倒在他的脚下,而它的主人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陡然间响起,伴随着杨鹄子那标志性的长笑。
“敢骂枭五郎是毛孩,某实在佩服你的勇气。”
声到人到,他当然不是来点赞的,一丈八尺长的大槊被他双手执起,精钢打造的槊尖轻易地挑开高邈身上的铁甲,后者只觉得身上一轻,人一下子飞上了半空。
“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