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门下,实际上是个地理名称,特指位于皇城内的一排屋子,只不过因为有资格进出的全都是紫袍大员,也有一个别称。
政事堂。
顾名思义,就是商讨朝政的地方,这个制度始作甬者要追遡到前隋,而将其发扬光大,成为一种新的政体,是那位太宗皇帝的功劳,在本朝四十年的历史中,它基本上占据了一多半的时间,余下的另一小半,则是群相制被破坏后,李林甫一手遮天的结果。
所谓群相,指的是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几位长官,以及特旨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或是参知政事等头衔的朝官,比如贞观朝有名的谏臣魏征,在第一次入相时,便是如此,而权倾朝进驻逾二十年的李林甫,在第一次步入政事堂时,不过只是个礼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三品。
实际上,所谓的左右相制度,施行不过廖廖数载,在真实的历史上,也因为那场大动乱无疾而终,大唐最终依然是群相共议的政治格局,一直延续到了后世的五代、宋等朝。
此刻聚集在这间屋子里的,除了尚书右仆射兼左相陈希烈,余者没有一个有资格进来,包括了站在正中的李瑁。
他手中拿着一册绢文,用一种抑扬顿措的声调诵读着,堂下的人全都谨手恭立,聆听天训。
“门下:殷命百工,傅膺审象,汉推三杰,良属运筹,不有斯人,孰赉予弼。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上柱国鲁国公陈希烈,居正合道,体直理精。朕昔在承华,首延博望,谈经之际,钦若谠言,捴翰之间,润色鸿业,屡陈匡益,见嫉奸回。顷虽抗谠疏远,而载怀饥渴,今盛业已成,大猷伊始,永言亮采,光朕侧席之期,俾咨启沃,成朕济川之望,宜登鼎铉,式综丝纶,可中书令。”
抛开那乱七八糟的修饰语,整封册文的中心意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陈希烈可中书令。
这是一封拜相的制书,却有着不同的意义,因为被册封者本人已经是宰相了,在左右相制之后,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并入了右相之中,门下省的长官侍中则并入了左相,至于尚书省,右相兼尚书左仆射,左相兼尚书右仆射,也就是说,在名义上,李林甫与陈希烈二人,分别成为了三省的最高长官,这种集权的结果,就是本应该用来制衡右相的陈希烈,唯唯诺诺不思进取,最终造就了李林甫一人独大,同样的局面,一直延伸到了杨国忠时代,当然了那是史书上。
而如今,天子的一纸诏令,陈希烈成为了中书令,这也意味着,只施行了不到五年双相制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李瑁见他有些迟疑,不禁笑道:“令公不欲接诏否?”
陈希烈回过神来,赶紧执手回道:“臣愧领。”
李瑁双手平端着册文,弯下腰去,陈希烈以同样的动作接过来,这才叫做“代天拜相”。
等到两人站起身,李瑁再度从一个内侍的手中拿起一册绢文。
“张均。”
“下官在。”
礼部尚书张均从众人中出列,恭身答道。
李瑁再度读起了制书,一番骈四骊六的修饰句子之后,张均成为了大唐新的权力中枢中的一员,门下省的长官。
侍中。
这样一来,众人再无怀疑,天子又一次将制度改变了,只是这一回不过是回到了之前而已。
“哥舒翰。”
接下来的人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哥舒翰本人也有些愕然,他稍稍愣了一会儿,走出来在堂下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