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强调一点,王宫、官署都是大唐的,包括里面的人,谁也不准去碰,约束好你们的人,听候命令吧。”
这些声音,无一例外全都是蕃语,他听不懂,不过自有人为他翻译,一听之下,便是心惊不已,因为他们所讨论的,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职权范围。
李嗣业没有贸然上前,刘稷和他走得不是一条路,时间上也要早上许多天,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或者说对方是不是怀有密令,至少不能当前质疑。
实际上,对于新收之地的管辖权,在他们出军前,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在战术上,李嗣业肯定不会受任何人指挥,就是封常清亲至,也只会尊重他的意见,这就是资历。
因此,封常清之所以将他所部调至天竺一线,多少出于这种考虑,两人之间,严格来说,属于比较亲密的同盟关系,当然,这种关系会随着双方地位的变化而改变,但在封常清坐稳四镇节度使的位置之前,就是这样。
这也是李嗣业所希望的,能不受辖制地独领一军,就连目标都有着极大的自主权,他没有任何理由推辞,现在结果已经证明了,这个选择有多么正确。
话又说回来,对于他所不擅长的领域,李嗣业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如果段秀实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扔给他,现在人不在,有个替代的人选,也是不错的,可这个人会是刘稷?
很快,屋子里的讨论就结束了,看样子,刘稷说服了所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的全是各个山寨的头人,经过他的面前时,都敬畏地俯首作礼,李嗣业毫无所动,这些人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一个表情上的变化。
“使君,来得正好,属下正要去寻你呢。”刘稷的出现,总算让他那张刻板的脸上,有了一些柔和的线条。
“你小子,颇有些模样啊。”
李嗣业呵呵一笑,同他一块儿进了屋。
这里面没有唐人的官署那般大,更像是一间书房,如果不点灯,肯定是黑漆漆地,当中的一张方桌上,推满了各种质感的册页,有皮的,也有纸的,不过很少。
“这是尼婆罗人的文字?”他随手拿起一张,看着干硬干硬地,像是羊皮,上面尽是弯弯曲曲的符号。
“不,是天竺人的梵文。”
李嗣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会?”
“那怎么可能,请了几个法师翻译,条件是保护他的庙宇不被抢掠。”
刘稷指了指另一个房门,里面是一排佛教徒,他们负责将梵文翻译过来,要说这个国家识字率最高的人群,莫过于寺庙了。
李嗣业对此不感兴趣,随口问一声便丢开了,屋子里有些气闷,他解开颌下的系带,将沉重的铁盔摘下来,“咣”地一声扔在桌子上。
“那些山民,你应了他们什么?”
“事先就答应过的一些好处,没有好处,他们凭什么给咱们卖命?”
要在这城中行事,当然瞒不过这位统兵大将的眼,刘稷毫不隐瞒地说出了一切,李嗣业眼中的惊异更甚,没想到,事情竟然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出格。
“你可知这是什么行径?”
“自然,所以咱们的人不会参与,烦请使君约束部下,特别是荔非镇将,属下怕他犯浑,到时候不好收拾。”
刘稷不躲不闪,目光坦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