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本清在一旁忍不住怒喝,“培儿,不得胡闹!”
可是何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把夜颜瞪着。
上一次夜颜没机会与他多接触,也拿不准他是在乎祁馨沅还是不在乎。而这一次,几番言语下来,她已经很肯定了,面前的这位何二公子是相当在乎祁馨沅的。
当然,就算他不在乎,凭他替祁馨沅站出来,说明他还是个大丈夫,挺有担当的。
只是可惜了,她们今日要解决祁馨沅,谁来说情都不管用!
“何二公子,与其反问我祁馨沅犯了何错,不如你直接问她。由她亲口承认,岂不是更让人信服?”她也不恼,耐心极好的提议。
“小的已经问过,贱内没有做过任何越矩本分之事!”何培冷硬的回道。
“本宫说她做过,她说她没做过,那本宫提议让她出来当面对质,你可同意?”夜颜微笑问道。
“……”何培独眼突然眯紧,眼缝中涌动着更多阴冷的气息。
谁都听得出来,夜颜有挖坑让他跳的嫌疑!
对他的沉默,夜颜不急,但是何本清却急了。转身对着管家无比狠厉的下令,“二少夫人若不能行走,抬也要给我抬过来!谁敢阻拦,全拖出去乱杖处死!”
本来他还以为这几位身份高贵的女人是无中生有,可眼见儿子如此袒护儿媳,他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培突然扭头,阴冷的眼缝直射向他。
这目光让坐上的仨女人都不同程度的惊了一下。
明明他们是父子,可何培看他老子的眼神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要是独眼能放箭,何本清绝对当场毙命。
但何本清对他这凌厉带恨的目光并不在意,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只铁青着脸面对客堂外,等待管家把人带来。
有他这一通死令,这一次管家没有白跑。
祁馨沅带着丫鬟翠红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在她们身后,还跟着手持木杖的家奴。
可以见得,她们是如何被带来的。
“参见太子妃、参见华玉王妃、参见文妍公主。”祁馨沅带着丫鬟跪在何培脚边。
她一身素衣不染脂粉,白皙的面颊显得很是苍白无色。下跪的时候还是丫鬟搀扶着的,动作又缓又轻,虚弱得像是随时都能倒地。
其他人都盯着她看,唯独夜颜盯着何培。
从祁馨沅出现,何培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刚刚对他爹那种仇视的目光转眼间被心疼取代。尽管那一丝心疼不明显,但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丫鬟搀扶着祁馨沅下跪时,他放在身侧的长袖不自然的抖动,不知道是想阻止祁馨沅下跪还是想取代丫鬟由他来搀扶祁馨沅。
不论是哪一种,反正这个男人眼里都装着祁馨沅的身影,这一点是如何都错不了的。
夜颜朝祁雪暗递了个眼色,这一次该她上了。
祁雪咽了咽口水,知道躲不掉,只能开口宣布蓝文濠的决定,“祁馨沅,因你在荣国不思安分,今太子决定将你遣送回天秦国。至于你与何二公子的婚约,由何本清擅自处理。但你祁馨沅,明日起必须离开荣国,谁敢收留,当抗旨不尊论处!”
随着她声落,何本清和何培父子难得露出相同的神色,皆是不敢置信的瞪着祁雪。
而祁馨沅猛的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比女鬼还难看,“祁雪,你究竟有多容不下我!难道非要置我于死地你才甘心吗?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姐姐!”
祁雪小脸绷得紧紧的,这一次不等夜颜帮她,她起身离开主位,在她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含恨意的双眼。
“姐姐?你现在知道你是我姐姐了?在我叫你姐姐的时候你是如何做的、如何说的?你可以骗得了任何人,但你这个姐姐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没有义的自私小人。你与瑞嘉公主如何勾结,我们不需要听你解释,我们只知道,再容你如此任性下去,你不但会给何家带来灾祸,凭你的自私和偏执,说不定还能毁掉两国百年来的邦交之情。识相的,你就离开何家,别再祸害他们,否则,你也休怪我们将你逼上绝路!”
她看着温柔娇俏,可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句句冷肃,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祁馨沅激动的嘶声怒吼,“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我是杀了人还是害了谁?你给我指出来!你们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如今看我在何家有人疼、有人关心,你们就又开始坐不住了,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你们才甘心!”
对她,祁雪已经激动不起来,从她能陷害他们的太子哥哥时,她对这个姐姐除了失望,就是心寒。
彻骨的心寒!
她纤纤素手指向地上被捆绑的蓝瑛梦,用着不大但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字溢道,“伏戾王的人一直跟踪着瑞嘉公主,你与她密谋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今日就是你们动手的日子,想把失去记忆的华玉王妃抓到手,再拿她作为要挟我们的把柄。”
她话音一落,跪在祁馨沅身旁的翠红突然磕头求饶起来,“太子妃,这事与二少夫人无关,瑞嘉公主来何府是找奴婢的。二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曾与瑞嘉公主见过面。太子妃,奴婢认罪,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不要冤枉二少夫人。”
夜颜看得只咂舌,“啧啧啧……好一个忠心护住的奴婢。”
何本清听着她认罪的话,当场脸色铁青,“你……你个贱奴,为何要勾结瑞嘉公主!”
夜颜一记嫌弃眼朝他睇去,“何大人,你还真相信她说的话啊?”
何本清紧抿双唇没应声。
夜颜耸了耸肩,“那行吧,如果你还要留下这个儿媳,我们也没意见。我呢还是那番丑话,你可以不信祁馨沅的为人品性有多坏,但倘若有一天她做出什么事来,并且连累到你一家,到时候你可别说太子和太子妃不讲人情。毕竟祁馨沅不是荣国人,她乃公主出生,一言一行中都带着天秦国赋予她的使命。如果因为她而让两国出现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别说你何本清只是区区太尉,就是满朝文武加起来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何本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咬着牙再次朝管家下令,“替二少夫人收拾包袱,明日一早送她出府!”
一直都没再吭声的何培再次仇视的瞪着他,“爹你……”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何本清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指着他脚边的祁馨沅,狠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休了她,从此与她再无瓜葛。要么你随她离开何家,我何本清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当他第二个选择一出时,连祁馨沅都惊得不敢置信。
她来何家好几个月了,对他们父子的关系,她是清楚的。何培自卑诚心,在外人面前又喜怒无常,何本清一直都不重视他,除了养着他外,完全把他当成废物。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儿子,他居然能说出如此狠心绝情的话……
“夫君……”她走可以,反正她对何家也没感情,甚至还在纠结要如何离开何家。
当祁雪说出想遣送她回天秦国时,她看着是愤怒,实则内心是窃喜的。
离开何家这个鬼地方,她回天秦国后,又可以做回原来的公主。再不用伺候这个丑陋又自卑的男人了,再也不用看何家人的脸色、听他们嘲讽的话了……
但何本清的狠心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怕何培……
“馨沅,我们走!”听着她楚楚可怜的唤声,何培的心直接狠下,连求情都没有,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就往外走。
这一举动是真把祁馨沅吓到了。
她要自己回国,谁说了要跟他一起离开何家?
“夫君,你不能这样,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出去受苦……”她用力拉住何培,带着哭声求他留下,“这是你的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爹和娘都等着你供养,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被人唾骂、我不能让你为了我成为一个不亲不孝之人。”
“我心已决,不必多说!”何培独眼泛着赤红的光,不但没听她的劝告,反而连拉带拽将她带离出众人视线。
客堂里,安静得只闻众人呼吸的声音。
其中,何本清的情绪最为激动,剧烈的喘着出气,突然用手捂着心口处,清瘦的身子也晃动起来。
“老爷!”管家何淼发现不对劲儿,赶紧上前将他抱住。
但何本清受了不少刺激,双眼一番,突然晕厥了过去。
“老爷——快——快扶老爷回房——”何淼失声嚷了起来。
顿时,在客堂里和客堂外的何家下人纷纷朝他们围拢过去,一群人也管不着在座的人都有谁,紧张不已的把何本清给抬走了。
客堂里,三个女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夜颜叹气,“当初是哪个给祁馨沅介绍的这一门亲事?”
何本清还算明事理,但何培,她怎么瞧怎么不安心。
这个男人隐忍得太多,如果他对祁馨沅动了情,只怕比祁馨沅还难搞定。
他们兄妹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把祁馨沅送回国。可他们也有失算,压根没想到何培的反应比祁馨沅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