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这孤僻内向的性子,她不怕他得抑郁症也怕他做傻事。
反正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就算去石屋也不行!
慕凌苍缓缓转过身,冷眸睇着她脸上过分夸张的表情,薄唇抿得紧紧的,似嫌弃又似无奈。
夜颜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王爷,看在人家这么美的份上,你就陪陪人家嘛!”
她说着话,把纤细的小白腿换了个撩人的姿势。
借着她双手的拉力,慕凌苍顺势坐上了床,并将她一把抱在怀中捂得紧紧的。
“为何要这般顽皮?”
“还不是为了哄你。”
夜颜脸埋在他胸膛中,回得那叫一个老实。
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悲哀真的让她心揪,哪怕他嘴里一个字都不提,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压抑在心中的难受。
“王爷,别去想那么多为什么,世上‘为什么’太多了,如果每一个‘为什么’都有答案,那知道这个答案的人他就不是人,是神了。咱们都是凡夫俗子,只能管着自己,就算皇上他一统江山,他也管不了人心变化。更何况,有些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这样的人你就算为了他悲伤难受,也唤不醒他的。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前吃过亏,大不了以后躲远点,多提防着点,那就能少许多难受。”她抬起头,对着他冷硬的下巴认真的说道。
“你遇事都是如此安慰自己的?”慕凌苍垂眸盯着她,低沉的嗓音不再那么刻板冷硬,显然是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情绪有了波动。
“王爷,不瞒你说,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最惨不过一死,最苦不过要饭,只要能挺下去,总有我辉煌腾达的一天!”夜颜傲娇的抬起下巴。
她容颜或许柔美,可那皮下的倔傲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好一句‘最惨不过一死,最苦不过要饭’!”慕凌苍抬起手,抚着她绝丽容颜,伴随着眸光闪烁,蹙紧的浓眉渐渐舒展。
“过奖过奖!”夜颜对着他抱拳谢道。
“呵!”她这动作,莫名的取悦了慕凌苍,竟罕见的轻笑出了声音。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不自然的扭开头,也不出声了。
夜颜看着他泛红的耳根,收起玩笑心,拉着他手直摇晃,“王爷,别不好意思嘛,人都有笑有哭的时候,没人会笑话你的。”
真服他了!
露个笑脸还不好意思,那她一天到晚现尽洋相的怎么办?难道要她羞愤而死?
“闭嘴!”慕凌苍扭回头瞪着她,俊脸又板得冷硬。
“不闭!”夜颜也直接回瞪着他。知道他是在要面子,她眸子一转,突然抱住他脖子,对着他薄唇吻了上去,“我要闭了嘴,还能亲你么?”
慕凌苍不满的剜了她一眼,但下一瞬搂上她娇躯的同时也将她扑压在床上。
吻,一开始是夜颜主动的,可很快就变成了他主导。
床上的温度急剧升温,大下午的时间,房里‘嗯嗯啊啊’的声音就没断过——
…
永华宫——
在慕凌苍和夜颜刚离开,魏闵芝就以休息为由回了寝宫,并遣退了身边的宫人。
她刚躺上凤榻,靠窗的帷幔后走出一名太监。
太监并不显年轻,看上去差不多四十来岁,虽然浓眉大眼,可脸盘太过方硬,拉低了整张脸的俊气。
“事办得如何?”魏闵芝半合着眼眸,慵懒的姿态下也代表着她对此人办事很有信心。
“妖蛊死了!”太监沉着脸开口。那嗓音低沉有力,完全没有宫中阉人该有的尖锐。
“妖蛊死了?”魏闵芝猛得坐起身,美目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是,妖蛊死了。”假太监眼底带着狠色,“不过我已知道伏戾王是如何解毒的了!”
“你发现什么了?”魏闵芝坐不住了,赶紧下床朝他走去。
“妖蛊是被那女子的血液毒死的!”
“什么?!”
“原来,炽焰宫克制血盟庄的法器是夜家嫡女之血!”
听着他一字一字咬牙溢道,魏闵芝脸色全变了。
夜家嫡女之血……
原来炽焰宫的传世之宝就是夜家女子的血液!难怪血盟庄的人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传世之宝!
有一次夜芸还落在血盟庄的手中,可任凭酷刑折磨,她都不肯交代,就连捣毁炽焰宫的人也空手而归……
原来宝物不是别的,而是她的血液!
而夜颜是夜芸的女儿,自然也拥有同样的血液!
假太监眯紧了双眼,自太监服下面散发出来的戾气又狠毒又无情,“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将她带回血盟庄!”
魏闵芝从思绪中回过神,严肃的警告他,“罗克,别冲动坏事!你之前已经出过手了,要是接连动手,慕凌苍一定会察觉的!”
之前夜颜从偏殿回来并没有异常之色,想来她应该没有发现到什么。
本来她是不赞同罗克的做法,毕竟是在她永华宫,万一被慕凌苍发觉,那罗克以后就无法再在宫里藏身了。
可罗克说,他只想试探一番。
如果夜颜中了蛊毒而自行解毒,那就证明传世之宝在她身上。如果她身上没有传世之宝,那也可以把夜芸引来,到时候就能活捉她们母女……
她也很好奇,夜颜到底是如何给慕凌苍解毒的,所以也就默认了他的做法。
只是没想到,夜颜的血就能杀死蛊虫!
他们是该为知道这个秘密而高兴,可另一方面却又很难做。如今夜颜跟慕凌苍在一起,想要传世之宝就必须把夜颜抓到手,可如此一来,慕凌苍一定不会答应。
假太监咬着牙,恶狠狠的道,“夜芸杀了我爹娘兄长,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她女儿就在我眼皮下,我一定要抓到夜颜,剥了她的皮做成人皮灯笼挂在血盟庄大门上,以慰藉死在夜芸手中的亲人和兄弟!”
魏闵芝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提醒道,“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是,不能为了抓夜颜而打草惊蛇。难道你忘了丞相大闹御书房的事了?那夜芸可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提起这事,伪装成假太监的罗克露出一丝不解,“说来真是奇怪,血盟庄一直都在寻找夜芸,其中多次都查到了她的下落并与她交过手。她有女儿这事确实是真,但是,从未听血盟庄的人说起过她有两个女儿。”
魏闵芝皱眉分析道,“她一个女人要抚养两个女儿并非易事,说不定她早就做好安排把其中一个女儿交给诸葛昌明抚养。你想想,这些年,有谁关心过诸葛颜?这说明什么?说明诸葛昌明把人掩护得很好,让我们完全想象不到。至于那个夜颜,以我猜测,肯定是在别处躲藏着,要不是伏戾王从现天日,说不定她也会一直躲下去。”
罗克点着头,“你分析得在理。”
顿了一下,他双眼眯紧,又咬牙恨道,“抓夜颜不容易,那我就先把诸葛颜抓来!都是夜芸的女儿,我就不信夜芸不现身!”
魏闵芝突然轻笑起来,“你看你,又着急了。这诸葛颜如今是相府嫡女,要抓她易如反掌。待我宣她进宫,不怕她不来。”
有她这话,罗克脸上才露出笑容。
只不过,他笑中带着狰狞,很是吓人。
…
今日一早,夜颜睁眼就发现身旁有人。
揉了揉眼,她才意外的问道,“你不是老喜欢练早功吗?今天怎么不去了?”
平时吃干抹净就丢她一个人在房中,今日真是稀奇了。
慕凌苍不满的睨着她,“怎么?本王好意多陪你,难道你还不愿意?”
他眉眼清明,可见早就醒了,夜颜在他臂弯里换了个姿势,讨好的笑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少有留下来陪我睡懒觉,所以觉得好奇嘛。”
他没离开,她其实也松了一口气,估计他是接受了被魏皇后伤害的现实。
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丰神俊朗、俊美无双,气色不错。
“王爷,想通了吗?”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慕凌苍敛下眸子,不自然的将眸底的情绪掩藏着。
“你呀,早就该提防魏皇后了。你想想,她那样的身份,又有太子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呢?说起来,她连继母都不是。继母都无法容忍别的孩子同自己的儿女争宠,何况她是一国之母,能眼睁睁看着你风头盖过太子?”夜颜认真的为他分析道。
也是他没有过激的情绪,她才敢提这些。
而这些话,憋在她肚子里,倒不如说给他听。无论他是否听得进去,至少她有开导过他、安慰过他,在良心上她也好受点。
其实,真不能怪他傻。
他现在二十出头,抛开在魂殿的这五年,当初他也才十六七岁,能有多深的城府?
何况,魏皇后对他好了十六七年才出手,换谁来谁也防备不了的。
这点跟她原身在丞相府是一样一样的。
诸葛昌明和张荞茵早些年对她这个原身可是好得很,连嫡女的身份都让给她做。
也是因为原身不相信嘉和王就是当初那个救她的少年,所以才同诸葛昌明翻了脸,才让诸葛昌明和张荞茵彻底的露出了狐狸尾巴。
说起来,她这身体跟慕凌苍真是有缘得很,两个人连经历都是那么的相似,简直可以称同病相怜了。
唯一不同的,她这原身还有个娘在人世,而慕凌苍却是一个孤儿。
听着她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慕凌苍也没驳斥她的言论,反而将她拥得更紧。
夜颜窝在他颈窝里,突然转移了话题,“王爷,你何时教我点武功呀?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你教我几招防身的功夫好不好?”
慕凌苍低下头,捕捉到她眼中的狡黠,淡声哼道,“教会了你对本王有何好处?”
夜颜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然后一脸羞赧的道,“人家这身子有多弱你是知道的,要是我练了武功,说不定还能更好的服侍你。”
慕凌苍眉眼都狠狠抽了一下。
但这理由确实诱人,让他无法拒绝。
捉着她捣乱的小手,他轻巧翻身压着她,板着脸在她上方问道,“那你可听话?”
夜颜如捣蒜般的点头,“听话听话!你让我做何我就做何,绝对不会再有一句怨言了!”
慕凌苍这才勾起薄唇,在她耳边吐着炙热的气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王可没逼你。”
门外,沈秀兰早就候着了。
可许久都不见里面传唤她进去,她也只能继续守着房门。
听到里面不和谐的声音,她忍不住想笑,这才离开往偏房去。
照这么下去,王爷明年就会有后了,他们这些闷在永安侯府多年的人总算有正事做了……
…
虽说慕凌苍答应了教夜颜武功,可夜颜对他的教导却并不满意。
就好比现在,她一个人在空坝里扎马步,不提无聊不无聊,光是练武的进度她就很不满。
可慕凌苍为了防备她偷懒,让魂殿的暗卫们把她紧紧盯着,她要敢动敢偷懒,就会有石子落在她脚边,不是一颗,是四面八门都会飞来石子。
好几次想暴走都差点被石子砸中,气得她干脆不练了,叉着腰对着半空挑衅道,“别尽给我暗中使诈,有本事就给我出来单挑!”
她也不怕人笑话,反正整个魂殿里就她最没用,她纯属是破罐子破摔了。
“夜小姐,怎么了?”小羿从远处的拐角跳出来,关心的跑向她。
看他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明显是在附近躲着偷看她的笑话。夜颜翻了翻白眼,连他一块嫌弃起来。
“说什么教我练功,就这三岁小孩都会做的还让我做,你家王爷是当我傻还是当我是草包?”
“夜小姐,王爷也是为了你好。”小羿笑呵呵解释道。
“为我好?我看他是为了他自己好吧!”夜颜恨道。
“这如何说?”小羿很不解的把她望着。
“这扎马步不就是……”夜颜脱口而出,可说到一半她赶紧收声。
这扎马步分明就是慕凌苍故意的!
都是张腿的功夫,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家伙的用意!
“扎马步怎么了?”小羿抓着后脑勺,更不解她要表达什么。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边上凉快去。”夜颜哪可能跟他说这种事,装模作样的又开始扎起马步来。
“这扎马步是练武的基本,我从小就练的,为何不能问?”小羿说着说着绷紧了小脸,还把背挺得笔直,“再说了,我快十岁了,不是小孩了!”
“呵呵……”夜颜扎着马步,笑得两腿直抖。
就她这不正形的样子,练到猴年马月估计都出不了师。她索性也不练了,耍赖般的往地上一坐。
小羿皱紧了小眉头,“夜小姐,您这样可不行的。习武之人靠得就是持之以恒的毅力,您这才刚开始呢,怎么能偷懒呢?”
夜颜翻了翻白眼,“这种一点难度都没有,简直是侮辱我超凡的能力。有本事就教我一点厉害的!”
她不仅要学,而且还要快速的学。
就慕凌苍这种慢吞吞的课程,她头发白了恐怕都学不到什么。
小羿围着她走了两遍,摸着小下巴盯着她看了又看。
她也不知道他要做何,“干什么呢?”
“夜小姐,您真不怕吃苦吗?”
“吃苦有什么好怕的?”听他问话,她忍不住嗤笑。
“可我就怕王爷心疼。”小羿站在她身前,神色有些纠结,也不像是在开她玩笑。
“你管他做何?又不是让他吃苦!”夜颜赶紧拍屁股起身。对他的话,她更是没往心里去。慕凌苍那大禽兽,要是真那么心疼她,也不会彻夜彻夜的不让她睡觉了!
“那……”小羿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对她招手,“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王爷的练功房!”
…
丞相府——
听着永华宫太监带来的消息,张荞茵惊得从椅子上起身,“什么?颜儿路上被人劫走了?”
小太监低着头回她话,“夫人,对方极其厉害,为了劫走诸葛大小姐,还打伤了众多宫人和侍卫。娘娘听闻消息后很是气愤,已经向皇上禀报了。因怕您和相爷担心,这才令奴才前来报信。”
张荞茵脸色惨白惨白的,当着他的面痛心无比的哭了起来,“我的颜儿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究竟是谁与我们过不去,要对我无辜的女儿下手?”
哭,只是为了表现给外人看。
但她内心却是真的愤怒和紧张。
这个‘诸葛颜’可是她老爷耗费了几年功夫才培养出来的。不论容貌、还是模仿夜颜的言行举止,她都敢保证,绝对能骗过夜芸。
如今她被人劫走,还是从皇后娘娘的人手中被人劫走,可见对方是拼了命在与他们作对!
最为重要的是,现在真夜颜离开了诸葛家,若是假夜颜也没有了,那他们要如何向夜芸交代?
眼看着嘉和王的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这个节骨眼上,怎能出这样的事呢!
小太监看她哭得伤心,四下望了望,突然问道,“夫人,相爷呢?怎不见相爷?”
张荞茵带着哭腔道,“秋试要到了,相爷这两日都在试场,忙得无瑕分身回府。”语毕,她朝门口的阿奇道,“快去试场禀报相爷!”
阿奇不用她吩咐都差点跑出去,听她吩咐,忙带着人离开了丞相府去找诸葛昌明了。
小太监要回宫复命,也没久留。
厅堂里,张荞茵擦掉了眼泪,恨得后牙都快咬碎了。
今早皇后娘娘派人来宣他们‘女儿’进宫,说是几位公主到永华宫看她,她一时兴起就宣了好几名官家小姐进宫作陪。
往常这种事也是有的,不过以前都是召见他们婉儿去宫里。如今他们婉儿神志痴傻,加上他们‘大女儿’要与嘉和王成亲了,于是皇后娘娘就宣召他们大女儿‘诸葛颜’进宫。
谁知道……
该死的夜颜,一定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