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儿一向听话,都是被夏子安教坏了。
梁王跪在地上,“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挥挥手,让宫人出去。
她看着他的手上缠着纱布,有药味渗出,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听说,你去林家那边退亲了。”
“是的!”梁王头也不抬。
皇后道:“本宫对你很失望。”
“习惯就好,习惯了就不会失望。”
皇后见他说话死气沉沉,活像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沉痛又愤怒地道:“你可知道你弟弟的伤势有多重吗?差一点,他就和你以前一样,不能人道,他至今还没子息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梁王淡笑,却没说话,狠心?不,当初他被宣告残疾和再也可能和正常人一样生儿育女的时候,她还安慰在旁边一直哭着的慕容桥,让他不要愧疚。
是狠心,只是不知道是谁狠心。
皇后见他还是不说一句软话,也来气了,“这事你看怎么办?这么多人看着你伤了太子,太傅已经来问过了,且你祖母始终会知道,母后总得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母后想要什么交代?”梁王依旧跪在地上,神情波澜不惊地问道。
皇后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你伤了你弟弟,便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说本宫该如何惩处你?”
“任凭母后发落。”梁王静静地道。
皇后真的很失望,她摇摇头,“你弟弟说,要断你一臂来偿还,但是母后终究不忍心,想着你去跟他道歉认罪,打板子便算了,但是,没想到你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真让母后失望啊。”
“对不起,儿臣让母后失望了。”梁王顺着她的话去说,没有半句分辨的话。
皇后厉声问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以前总觉得你懂事,识得大体,现在怎么会这样?是夏子安教唆你的吗?”
梁王终于抬起了头,逼视着皇后,冷笑,“母后,你以前真的觉得我懂事吗?”
“你……”皇后一怔,“你什么意思?”
梁王继续冷笑,“不是我懂事,是我不能不懂事,因为,无人会为我出头,无人会为我说一句话,无人会怜惜我的伤痛,无人会理解我经受了怎样的委屈与苦难,对你来说,两个儿子不相争就好,你不介意我是委屈退让的那一个。以前,你不在乎我的伤是谁造成的,只要我不追究不闹事就行。现在,你不在乎我的腿能不能好,只要我无权参与皇权斗争就好,你不在乎我有没有喜欢的女人,只要我听话成亲就好。这就是你要的听话的好儿子,你希望我一辈子都这样懂事听话,即便我这一辈子,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过,你也不在乎!”
他的声音是慢慢地扬高到最后变成尖锐的质问,一声声,敲在了皇后的心上,皇后怔了许久,两行泪水落下。
“不,不是那样的!”她喃喃地说,语气焦灼痛楚,但是,辩驳是无力的,因为,她意识到,就是那样。
可又有什么不对吗?太子是要登基的,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会带给她荣耀,会延续皇家的威仪,她也心疼梁王,可他吃喝不愁,富贵不忧,这样不好吗?他缺失的,她都会想尽办法补偿给他的,就算她补偿的未必是他想要的,可有什么是人生非得要的呢?他已经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