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嫂来啦”。亓晓婷忙站起来让座。
这两个人都是接亲的喜娘,昨天下午在屋里说笑了一下午,亓晓婷与她们认识。
“哟,都做了这么多了。针脚真齐整,活真好!看来,不用拜旮旯了。”张焕巧把儿子放在床上,拿起亓晓婷快要做成的裤子翻看着,夸奖着。
“什么拜旮旯?”亓晓婷没听懂,以为又是什么风俗,不由问道。
张焕巧却笑得“哏儿哏儿”滴,怎么问也不肯说。
叔伯妯娌笑着对亓晓婷说:“是说新媳妇做活儿的一个笑话。”
“你给我讲讲,如何?”亓晓婷要求道。
讲故事总比开玩笑好。这些过来的老媳妇们,说起荤()话来一溜一溜的。有的甚至问他们的洞()房之事,亓晓婷真有些接受不了。
叔伯妯娌也很健谈,又见亓晓婷人随和,有心与她套近乎。亓晓婷一问,便讲了起来:
“说有这么一个新媳妇,本来不会做针线,又不好意思说。新婚第二天早晨,就拿了一块裤料回了自己的房间。
“新媳妇虽然没做过,但听见说过,做裤子要叉裆压缝。(早年间的裤子,都是叉裆压缝上裤腰的。其中,叉裆压缝是做裤子的关键,沾了一多半针线)。
“白天,当着人没敢做,晚上没人了又不会做。不由想起在娘家跟着母亲求神拜佛的情景来。
“以为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是求神取来的。就冲着墙旮旯拜起来。一边拜还一边祷告说:‘叉上裆,叉上裆,上俺娘家烧柱香。’
“这新媳妇有个妯娌,早她三年过门。手儿很巧。结婚时,一心想把帽子做完,争个“巧媳妇”的美名。只因闹新房的人耽搁了时间,帽子只做了一半,落了个终身遗憾。兄弟媳妇一过门,她就用上了心,千方百计不让老二家超过自己。
“白天,她装作陪新媳妇说话,在新房里待了一整天,也没见新媳妇动一针一线。不由得心里暗暗吃惊。
“心想:难道她有飞针走线的能耐?白天故意不动劲儿,一晚上就赶做了出来?心里有事,觉也睡不着。
“等到夜深人静,建新房里还亮着灯,蹑手蹑脚走到窗前,用食指沾唾液润湿窗户纸,把个小洞往里一瞧,见新媳妇正冲着墙旮旯拜哩。那裤料,还好好地在炕上扔着哩。
“这妯娌虽然争强好胜,也是为媳妇的人,知道做媳妇的难处。心想,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哪里就样样活儿都会?
“听她念道,是不会叉裆。现在已是三更时分,就是给她叉上了裆,一宿不合眼,赶明儿回门也做不完这三样活儿。
“看她怪难的,我何不帮她一把!于是,它潜到屋里,趁新媳妇低头祷告的时候,三下五去二,把裆叉上了。
“新媳妇祷告累了,回转身见裤裆真的叉上了,以为是拜旮旯拜来了神仙。又赶紧跪倒拜起来,一边拜一边祷告说:“压上缝,压上缝,上俺娘家上桌供!”
“妯娌站在门外,从门帘缝里看到这些,暗暗发笑。心想,看她人不大,还怪迷信的呢。我要再把缝给她压上,她说不定还祷告把整条裤子给做上哩。像这样帮她,反倒害了她。
“于是,趁新媳妇不注意,又过去把叉上的裆拆了,然后悄悄回屋睡觉去了。
“新媳妇拜了一会儿旮旯,满以为缝给压上了。转回身一看,不但缝没压上,连叉上的裆也给拆了。气得坐在炕上骂起来:“孬旮旯,坏旮旯,上俺娘家把你骂。”
亓晓婷也被故事逗乐了,说:“我倒不知道这个这个故事。只不过,我觉得好像是编出来激励女孩子学做针线活儿哩吧!”
叔伯妯娌:“也有这意思。没一个母亲不盼着自己的女儿在婆家争个‘巧媳妇’美名的。”
亓晓婷:“不过是一个虚名,有什么用呢?”
叔伯妯娌:“有用的很呢!婆婆敬,妯娌巴结,村里的人也都崇拜,老远就给打招呼,没一个敢小瞧的。我看你的手很巧儿,努努劲儿,做成三件,也好落个‘巧媳妇’的美名。!”
亓晓婷笑笑,没再言语。心里却想:我既借了冯三小姐的身子,代人家出嫁,何不给她争取个“好媳妇”的美名,也算对得起她的身子了。
亓晓婷的穿戴都是自己做的,针线活儿已经很熟练。加之她是个“夜猫子”,一晚上不睡觉也不会打盹。
白天没工夫,亓晓婷鏖战了一夜,终于把三件针线活儿做好了。
第二天早起,仔细地平整好,按照规矩,把裤子放在下边,袄放在裤子上,帽子放在袄上,整整齐齐地端给了婆婆。
婆婆没想到傻儿子娶了个如此手巧的媳妇,高兴地合不拢嘴巴,抱着走了好几家,把新媳妇夸了个天花乱坠。
妯娌张焕巧的脸上却刮下霜来,气得呼呼滴,再也不搭理亓晓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