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硕抱拳谢恩,多尔衮与部下还有话要说,便让妻子带着侄女们先进门。
齐齐格和雅图几人往内远走,随口聊起鄂硕,说当年鄂硕夫人怀着孩子时,在路上遇见玉儿和海兰珠,他们家人至今对太后和已故的宸妃感恩戴德。
雅图说她记得这件事,似乎海兰珠后来还给出生的孩子送了长命锁。
“先帝故世后,你额娘把福临送出宫。本是命范文程保护,但范文程自知藏在他家中是危险之地,想要害福临的人,必定头一个去找他,于是将福临藏在了鄂硕妻子的娘家私宅里。”齐齐格说起一年多前的事,叹道,“当时你十四叔在赫图阿拉,我在家里也是心惊胆战,谁想到这么快,连家都搬了,咱们都来北京了。”
雅图笑道:“福临吉人天相,再有十四叔护着,错不了。”
雅图和阿哲在睿亲王府玩了半日,本要带着东莪一道回宫,东莪如今学乖了,知道不能乱了规矩,没跟着走。
姐妹来回宫前,先到阿图的公主府看了眼,再过些日子行了归宁之礼,雅图和阿图都要返回科尔沁了。
入夜前回到紫禁城,永寿宫里这个时辰,却有客人在,福临来请安也没见着母后,跑来雅图身边说:“苏麻喇让我去皇额娘那儿,姐姐们也去吧。”
“什么客人?”
“不认得,像是一个女人。”
永寿宫正殿里,大玉儿坐在上首,看着美丽温婉的女子向她深深叩拜,瞧着和玉儿一般年纪,倒也不年轻了。
“吴将军去追击李自成残军,怕是一年半载回不来,京中老小又叫李自成杀尽,将军府里若是缺什么,你在宫外,见睿亲王福晋方便,她能代表我为你做主。”大玉儿和气地说,“听闻你身体不好,明日会有太医到府上为你把脉,保重身体。”
浅浅坐在圆凳上的女子,恰是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清军将她从刘宗敏的手上救回来后,并没有送去给吴三桂,而是把她接回京城,虽说是皇家施恩照顾,但明摆着就是软禁用来威胁吴三桂的人质。
吴三桂与洪承畴、祖大寿等不同,他如今虽然也完全归降了清朝,可他手中有一支完全独立且对他忠心耿耿的军队。多尔衮对他极其提防,但又看重吴三桂善战,和熟悉明朝境内的作战环境,他要用汉人的军队,去打汉人。
大玉儿和多尔衮商议后,在宫内接见了陈圆圆,她这事才到京城,就进宫来拜见圣母皇太后。
“夫人,请用茶。”苏麻喇将茶碗递给陈氏,美人起身接过,但捧着茶碗并没有喝。
玉儿在她柔弱的身躯上,看到几分气节,想她在刘宗敏麾下遭凌辱虐待,还能咬牙活下来,内心必然是无比强大的。
“倘若……”玉儿和气地说,“将来无法在将军府过下去,你也可以去找睿亲王福晋,我和福晋会为你安排妥善的去处。”
陈圆圆凄惨地一笑,垂眸不言语。
玉儿见她如此,也不愿勉强,接见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好让那些汉臣知道清廷善待所有归降之人的诚意,这些日子玉儿见过的汉官夫人也不少,陈圆圆不过是其中之一。
“夫人,时辰不早,太后也要安歇,奴婢送您出宫,宫外已经准备好了轿子,会送您回将军府。”苏麻喇上前道。
陈圆圆放下茶碗,向玉儿行大礼,但是将起身时,终于开口问:“太后娘娘,奴家心中有个疑惑,恳请太后娘娘指点。”
大玉儿温和应道:“你且说。”
陈圆圆昂首看向玉儿,她眉目如画,妩媚多姿,是可叫男子多看一眼便动情的美,可美人眼底凄凉,带着看透世事的绝望。
“吴三桂献关投降,是因为我吗?”陈圆圆仰望着玉儿,“太后,是因为我吗?”
大玉儿道:“时下,你是汉人眼中的红颜祸水,但千百年后,自然会有人为你正名,你别无选择。”
陈圆圆垂首不语,可玉儿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道:“又或者,你并不在乎那些恶名流言,你在乎的只是那个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