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见沈予如此迫切地解释,不禁心头一暖。然想起云想容失贞之事,又觉得心头晦涩难受。分别十月的相思之情连同愧疚一并迸发出来,令出岫垂泪不止。
沈予知道出岫的性子,更怕她会始终活在对云想容的愧疚之中,连忙再道:“晗初,我不许你胡思乱想!这事我本就没打算告诉你,对不起想容的是我,与你无关!”
出岫慌乱地摇了摇头,眼泪犹如沧海明珠,浸染出一片浓重的悲伤:“这桩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当初为了救你,我硬将想容塞给你……若非如此,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促成这桩婚事,出岫自问最最失策的,是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接纳沈予的感情。这也注定了她将夺走属于云想容的幸福。
贞节对女子是多么重要!出岫难以想象,今后云想容要如何活下去,带着一个不受祝福的孩子,背负一桩破碎的婚姻……而自己,还要自私地和沈予远走高飞!
出岫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六神无主地道:“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她?但又怕她不愿见我……”
沈予抬手拭去她颊边的泪水,低声安慰道:“别怕,我会处理好此事,也会安排好想容。”
“你要如何安排她?”出岫的双颊泪痕满溢,一双水眸盈盈望着沈予,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沈予亦是蹙眉,事实上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安置云想容。原本是打算此次回京就痛快地和离,可如今出了这件事,他又怎能残忍地说出口!
出岫见沈予半晌没有答话,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她缓缓擦拭泪痕,低声抽噎道:“想容是云氏的女儿,什么荣华富贵没享过?此生最难得的便是‘但求一心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你还能如何安排她、补偿她。”
听闻此言,沈予面上闪过一丝慌张神色。他连忙伸手揽过出岫的腰肢,严肃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将我推给想容?”
出岫咬着下唇摇头:“不……我不知道……”
沈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阵冷冽及心痛霎时生出:“晗初,我真后悔!那晚我应该不顾一切要了你。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会这么瞻前顾后了!”
出岫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语带黯然地对沈予重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要如何安置想容?还有……她的孩子?”
沈予薄唇紧抿,眉峰紧蹙,双手紧紧揽着出岫,似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这个问题,他给不出答案,至少如今给不出。
他的确欠云想容良多,发生此事后也更加亏欠于她。但人都是自私的,若要让他为了这份愧疚而舍弃出岫,舍弃这份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感情,他自问做不到。
想到此处,沈予很坚定地回道:“我知道我不如挽之,此事若教他碰上,定能想出万全的法子……但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绝不会放手!”
这样一个痴心的男人,这样一番霸道的剖白,此刻却只是让出岫更加难受,更加自责。
沈予见她仍旧垂泪不止,心疼之余也是着急:“晗初,别将我推给想容!你只顾着对她愧疚,难道对我就不愧疚?你只顾着让她幸福,就忍心看我不快活?”
他双目略有赤红之色,灼灼而又深沉地道:“我沈予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别的女人不作他想。”
“不……我并非此意,我只是……”出岫已不知该如何接话,看着沈予的幽潭深目,竟有一种晕眩之感。她微微低头阖上双眸,喑哑着嗓子轻声长叹:“我们,会不会太自私了?”
自私?沈予见出岫被自己说动,连忙再劝:“这怎么会是自私?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最后八个字虽形容得过分,倒也贴切。出岫终于被勉强逗出一丝笑意,却还是紧张地问道:“那我……是不是该去看看想容?”
沈予闻言沉吟片刻,正待张口否决,却听清意从外头敲了敲门,低声道:“侯爷,产婆方才来报,说是夫人生了……一个女孩儿。”
想容生了个女儿?沈予和出岫对望一眼,前者无比头痛地叹道:“为今之计,唯有先对外声称想容早产,将这个孩子认下。以后的事,咱们再慢慢计较。”
出岫此刻也毫无头绪,只能点头道:“我脑子里都乱了!我听你的。”
沈予“嗯”了一声:“你还是别去看她了,免得她心里难受……”他想了想,又道,“此事既然你都知道了,想必太夫人也知道了。你不妨去问问她老人家,看看能有什么主意。”
提起太夫人,出岫忽然想起她对云想容的一番评价,还有她怂恿自己和沈予远走高飞的一席话。倘若自己当初听从她的安排,早一点和沈予离开,是否就不会碰到这些困难了?至少不会这么愧疚煎熬了!
沈予却并不知道出岫内心的这些纠结,还以为她是为了云想容而难受。他轻轻拍着出岫的后背,温言低语道:“想容已经临盆,我得去看看她,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言罢他在出岫额头深深印下一吻,低声问她:“你在京州待几日?等想容的情绪稳定了,我去流云山庄找你。”
出岫摇了摇头:“此行前来,一是为了和左相商议承儿的婚事;二是为了收回北宣的生意。如今头一件事已经办妥,我最近几日会进宫去见天授帝。”
听此一言,沈予似是吃醋了:“原来你入京一趟,竟没有半分是为了我?”
出岫不忍心教他失望,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有的,十分缘由,你也占了三成吧。”
“总有一日,我要你十分都是为了我!”沈予一副咬牙切齿的不甘模样,作势便要吻上出岫的唇,却被她躲开。可沈予又岂会给她逃避的机会?伸手轻轻捏住她的尖巧下颌,强迫她正视自己:“晗初,这次你休想再逃了!”
出岫哪里受得了他这番攻势,又感到他坚挺的欲望正抵着自己的小腹,吓得也不敢再乱动。刹那间,出岫想起了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他与她裸裎相对缠绵床榻,鲜血与泪水交织,春情与强势激荡,那种种战栗滋味,是她前所未有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