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后日。”后日?与自己计划离开的日子是同一天!聂沛潇不知心中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他还有机会与出岫再见面,悲的是怕自己多见她几次,只会更加难受……此时慕王见聂沛潇屡屡不在状态,便再对出岫道:“本王会修书一封,夫人到了京州若有任何需要,可凭本王的手书请京畿卫帮忙。”“多谢殿下,妾身却之不恭。”出岫明白慕王的意思,他担心因为云羡出狱之事,明氏会在暗中下手报复。而自己又与明璎有宿怨……正想着,慕王已起身行至书案旁,匆匆几笔写就一页书信,又取出私印加盖其上。他将书信工整叠好递给出岫:“夫人收好。”出岫接过书信,又道了句谢,便欲再次告辞。话已到了嘴边,她才想起今日遗漏一桩事,于是命竹扬将一方锦盒送进来,递给慕王道:“妾身此去京州,临行前还有一事要请殿下帮忙。”
“夫人但说无妨。”慕王很客气。出岫便当着两位皇子的面,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指着其中的名贵玉箫,笑道:
“这是我府里下人无意中寻到的一管箫,妾身看这箫异常名贵……想请殿下帮着打听打听,城内有谁家遗失了玉箫。妾身寡居不便露面,又即将赴京,还请您代为归还此物。”
慕王垂目去看锦盒里的玉箫,一眼便认出这箫的主人是谁。他下意识地看了聂沛潇一眼,果然瞧见对方神色闪烁,不大自然。九弟的箫,为何在出岫夫人手中?且看这情形,出岫夫人应是不知情的。慕王自认对聂沛潇很了解,他这个九弟即便遗失钱袋,也绝不可能遗失这管心爱之箫……慕王再瞟了一眼聂沛潇,这才伸手接过锦盒,对出岫郑重笑回:“这事好办,夫人放心交给我吧。”出岫莞尔,最后向两位皇子告辞:“妾身不便久留,这就回府收拾行装了。”
她捏着慕王所给的通关文牒和亲笔书信,欠身行了告辞之礼。她要走了?这么快?聂沛潇望着眼前这白衣身影,只觉出岫夫人无论是面容、身段,还是声音、神态,都美得无可挑剔。难怪天人之姿的离信侯也会喜欢……鬼使神差地,聂沛潇脱口而出:“既然同去京州,夫人是否方便捎本王一程?”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本王此次微服前来,回程决定得仓促,路上来不及置备,想沾沾夫人的光。”
这意思是……同行京州吗?出岫认为,这要求有些唐突了,即便知道两人必是分车而行,但,传出去于礼不合。
她明白聂沛潇的意思,大约是想顺道享受云氏的款待,哪知话说得太快,词不达意了。这般一想,出岫便对聂沛潇笑着回道:“妾身要沿途处理各地生意,大约会影响您的脚程。您大可先行一步,这路上的衣食住行,云氏必会安排妥当。”
出岫的婉转拒绝,令聂沛潇很是酸涩。他不假思索提出想要与她同路,说出这话之后又是后悔、又是期待,想要远离又想靠近的心情十分煎熬。他原本以为出岫夫人会应承,哪知她竟如此谨慎,也如此……洁身自好。
聂沛潇看着这清浅一笑的绝色女子,实在无颜继续纠缠下去。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得僵硬地挤出四个字:“多谢夫人。”
出岫莞尔一笑,未再多言,施施然行礼而去。慕王则按照礼数,一路将出岫送出书房所在的小院,才又转身返回。在这期间,聂沛潇一直站在原地,只怔怔望着出岫的背影。直至后者离开了视线范围内,他的目光依然没有收回,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出岫的影子,值得他一看再看。
“经铎,你今日怎么屡屡失态?难道酒还没醒?”慕王淡淡的询问飘入聂沛潇耳中。
“我失态了吗?大约是昨夜宿醉,没睡好。”聂沛潇神色沉敛,敷衍着回道。“啪嗒”一声,慕王已将出岫送来的锦盒打开,一把取出那管玉箫,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事你又作何解释?你的心爱之物怎会落到出岫夫人手中?她还请我代为寻找失主?”
慕王越说越是心沉:“这玉箫你从不离身,别说是我认错了。”聂沛潇仍旧垂目,下颌收紧,面上说不清是压抑还是绝望。他见自家七哥如此忧虑,便刻意换上轻松的表情,故作风流地回道:“七哥多虑了,我只是见出岫夫人美貌,一时有些挪不开眼。她是什么身份,做弟弟的不敢忘怀,也自问没那个色胆。”
“当真?”
“当真!”慕王心里将信将疑,最后对聂沛潇解释道:“你别怪我多心……正因我尝过情殇滋味,才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我明白,七哥是一片好心。”聂沛潇勉强再笑,视线落在慕王手中的玉箫之上,“这管箫,烦请七哥先替我保存。”“怎么,你舍得?”慕王挑眉。
聂沛潇心中苦笑,面上却若无其事道:“我若带在身上,万一去京州的路上被出岫夫人发现了,可是百口莫辩……”
“也好,这玉箫先放在我这儿,待你哪一日想要,我差人快马给你送去。”慕王凤眼微眯,语焉不详地提醒他,“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