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菀!还不拜见义父!”出岫连忙出声提醒。
玥菀这才回过神来,几乎是要喜极而泣,连连跪地向屈方磕头:“玥菀不怕吃苦!玥菀拜见义父!”
至此,就连久久不语的沈予也笑道:“师傅素来眼高于顶,收徒弟也挑剔得很,如今我们师兄弟各个学成离去,我还惦记您养老之事。这下可好了,有玥菀师妹承欢膝下,徒儿们不必记挂了。”
屈方私心里也很满意这个义女,看向玥菀再笑:“你不图富贵安逸,一心为姊报仇,如今又能由己及人生出学医之心,也是你我的缘分。”言罢屈方又看向沈予,隐晦地调侃:“即便看在你的分儿上,为师也不能抹了出岫夫人的面子。”
沈予顺势看向出岫,后者却似没听见一般,只定定瞧着玥菀,那神情……竟有些了无牵挂的解脱之意!
了无牵挂!沈予为脑海里蹦出来的这四个字所慑,唯恐出岫如今收拾了二房,又替玥菀安排好出路,会再起殉情的心思。想到此处,沈予不禁万分紧张起来,立刻对屈方使了个眼色。
屈方会意,便对玥菀道:“我明日便要启程,你先回去收拾包袱吧。”
玥菀连忙称是,又向出岫千恩万谢一番,施施然而去。屈方亦随之而出,只留下沈予与出岫两人在屋内。不等出岫开口,沈予已主动承认:“今日是我跟着师傅来的,我想见你一面。”
这反倒令出岫不好再说什么,唯有长睫微闪,寻了个话茬:“小侯爷何时搬园子呢?”
“这么着急让我离开?”沈予会错了意,苦笑叹问。
出岫默然,不愿回应。她若说不是,岂不又该给他以希望?
“也不知是你傻还是我傻……”沈予又是一声长叹,看向出岫道,“你答应我,无论你接不接受我,你都不许再有殉情的想法。”
“谁要殉情?”不待出岫回答,只听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太夫人凝着脸色跨入门内,目光如炬看向出岫:“我还指望你挑选旁支子嗣过继给辞儿,代行母职教导世子,你若又想寻死,也把世子给我教好了再说!”
太夫人从进门开始,便将出岫劈头盖脸训斥了一番,不分青红皂白,不管有的没的,尽数说成反面的,直把出岫数落得不敢还口,默然承受。如此数落了小半个时辰,太夫人才像刚瞧见沈予似的,瞥了他一眼:“哦,小侯爷也在。”
沈予张了张口,也不知是心疼出岫还是怎的,哭笑不得地拱手行礼:“见过太夫人。”
太夫人撇了撇嘴角,顺了口气儿问他:“你何时变得这么有礼数了?”
沈予尴尬地轻咳一声:“您是挽之的母亲,我待您也如母亲无异。”
太夫人“噗”地笑出来:“待我如母亲?当真是因为辞儿?”
沈予顿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太夫人这才又转向出岫,见她仍旧无甚表情,便冷了脸色:“成天哭丧着脸给谁看?戏都演完了还走不出来?你这是离信侯夫人该有的样子?”
出岫被几番数落,终是垂眸认错:“出岫知错,请您莫怪。”
太夫人非常懂得“给一巴掌再给甜头”的驭人之术,稍稍蔼下声音又问:“从前辞儿不是教过你算账和管铺子?”
出岫有些疑惑:“教是教过,不过都是些浅显的……”
“教过就成了。”太夫人点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知道浅显,自己不会往深处挖吗?再不济,还有我这老太婆看着。”
出岫闻言更为不解:“您的意思是……”
太夫人表情不变:“每年三月中下旬,是各地各行业管事前来报账的时候,今年因着辞儿去世,府里乱成一锅粥,我已下令让他们年中再过来。如今大仇得报、大事已了,该接手的庶务你得尽快学会!先将中馈接了去,我老太婆既主外又主内,还得分心教导世子,早晚要折寿!”
这是让晗初主持云府中馈吗?当事人尚未反应过来,沈予已是一惊,又是一喜,再是担忧……喜的是太夫人已认可了晗初,须知主持中馈乃是家中女主人的象征,太夫人既然愿意放手中馈,足见是承认晗初的地位了。
可,晗初若当真深陷云府庶务之中,待过几年,他还能带她走吗?抑或,太夫人可会放她走?沈予越想越觉得苦闷,在太夫人与出岫面前也毫无掩饰。
出岫直至此刻还有些恍惚,意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鼻尖一酸盈盈拜道:“谢您看重。”
太夫人“嗯”了一声:“瞧你处置二房的手段,也知你不是个懦弱的女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既然将二房几条性命留下,日后可要提防他们东山再起,或是被拉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