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遇到霍铭衍一样。
如果没见着,可以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要是见着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不管是不是所谓的“命定”,能再和霍铭衍在一起,他愿意,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这人皮厚肉糙,怎么折腾都没事,变成猫变成狗,或者变成别的什么东西,他都乐意。
只是当年的事依然是扎在他们之间的刺。
哪怕陆家人已经不能再故技重施,哪怕他们不会再受到什么阻挠,这根刺还是要□□的——要不然霍铭衍心里不舒坦,他也不会好过。
单宁转过身,看向靠着另一个石墩站在那的霍铭衍。霍铭衍长得好看,怎么看都好看,浑身上下没一块地儿不是照着单宁喜欢的样子长的。他以前就喜欢霍铭衍,特别喜欢,喜欢到连脸皮都不要了,死皮赖脸地追在霍铭衍屁股后面跑。不管怎么逃避,解释都要给。
单宁开了口:“你没有说过你的父亲是联邦元帅,我也没说过我的母亲不是海湾这边的人。我的母亲是首都人,她出身首都陆家。”
霍铭衍眉头跳了跳:“陆家?”
单宁说:“对,陆家。你知道?”
霍铭衍说:“知道。”其实不仅知道,他祖父还曾有意从陆家挑人和他结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省了他拒绝的功夫。
单宁伸手拿起石墩上那包烟,打开烟盒盖子,一根一根捏玩着里头的烟:“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家庭,只知道陆家人瞧不起我爸爸和我。对我的母亲来说,她和我爸爸的婚姻是一场错误。”单宁笑了笑,语气带上点儿讥嘲,“错误嘛,是需要修正的,所以她很早就和我爸爸离了婚。我年纪小,不记事儿,吵着要去找妈妈。我五岁还是六岁,反正是我生日的那天,我爸爸答应我了。”
霍铭衍说:“你们去了陆家?”
单宁说:“对,我们去了陆家。那天我们坐了很久很久的车,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终于到了陆家。可是我的母亲不愿意承认有过我这个儿子,也不愿意见我。陆家人当着我的面骂爸爸,爸爸把我护在怀里,不让我看他们的表情、不让我听他们说话,可我还是一直记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铭衍猛地攥住单宁的手腕。
单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毕业的时候我们正闹着呢,突然知道你是元帅的儿子我就怂了。我想起了我爸爸,”他挣开霍铭衍的手,合上烟盒的盖子,把它放回口袋里,“我害怕我会走爸爸的老路。”
霍铭衍说:“不会。”
单宁抬眼看着他。
霍铭衍说:“我不会那样,我家里也不会那样,”霍铭衍顿了顿,才接着说,“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就已经去世,至于我的父亲,他并不在意我这个儿子。不管我要和什么人在一起,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不同——从出生到现在,我见到他的次数不到十次——除了祖父没有人会管我。而只要我喜欢,祖父他肯定不会反对。”
单宁听得愣住了。他一下子明白过来,陆家当年果然是扯着虎皮逼迫他做出选择!陆家那王八羔子就是欺负他年纪小!
单宁说:“……我不知道。”
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偏偏霍铭衍又和他闹别扭,他怎么哄霍铭衍都不搭理他。
当时他到底才十八岁,才刚刚成年的年纪,到底没修炼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他也会害怕,也会想退缩。
霍铭衍抓住单宁的手:“现在你知道了。”他定定地看着单宁,“以后你还跑吗?”如果下次单宁再一声不吭跑掉,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平和地和单宁说话。
单宁有些错愕。他对上霍铭衍幽邃的眼睛,小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不跑了,你赶我我都不跑。”
霍铭衍松手:“回去了。”
见霍铭衍显然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单宁浑身轻松。他笑眯眯地说:“好,回去了!先绕去广场那边,广场东边有烤红薯卖。许伯的红薯都是自家种的,个头不大不小,刚好那么大一点,烤熟之后又香又甜,好吃得很。”单宁骑着车在前面领路,很快买着了他所说的烤红薯。
回到家,霍铭衍盯着单宁搁到桌子上的烤红薯,如临大敌。
没办法,烤红薯外皮被烤得有点焦,看着不太干净。而且外皮黏着里面的肉,剥的时候可能沾手上,完全不符合霍铭衍选择食物的标准。
单宁瞧见霍铭衍那模样顿时乐了。他把烤红薯剥开,露出喷香的薯肉:“许伯的烤红薯很好吃的,没烤得太过,外皮焦了,里面一点都没焦,”他直接把烤红薯喂到霍铭衍唇边,“你趁热尝一口就知道了。”
霍铭衍拧起眉头,默不作声地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很不错,口感香软,稍稍咀嚼就有丝丝甜意在嘴里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