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诸葛靖宇坚定的双眸,看着这个年轻修士如剑的双眉,看着对方如虹的气势,陈云生心中一阵发冷。他只想解围,只想息事宁人,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天穹山脉如同一个充斥着火灵气的大桶,稍有火星就会爆上天。
与其无休无止的战斗数十年,不如毕其功于一役,让太白峰方圆百里之内再次成为埋骨之地,这种事情他连想都没想过。
陈云生缓慢地坐在竹椅上,转向窗外的寒竹,夜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动。静谧的秋夜,他的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澎湃着,激荡着。
天穹五派和陈云生之间本无怨恨,他委实不愿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对付对方,可是不这样又怎能达到目的呢?寄希望于听风谷良心发现?对方可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问题。
不知沉默了多久,陈云生缓缓说道:“我越发感觉自己不适合做天穹派的掌门,不如你来坐这个位子吧。”
诸葛靖宇一愣,极为不自然地摇了摇头,道:“师叔,何出此言!”
陈云生盯着他,说道:“我不如你善治,不如你沉着,不如你冷静,不如你多谋,我想不出自己有任何理由占据天穹派掌门的位子。”
诸葛靖宇双目如星,道:“身为你的谋士,我可以想出一千条计策,可以说我的职责便是思考谋略。而你则需要做决断,这是上天赋予你的责任,推脱不掉。况且我自问无法如你一般坚决、果断、执着。靖宇只是一个谋士,而你是一个决策者,这一点从三十年前便能看出端倪。”
“当年太白峰危难之际我和不少人都劝你审时度势,离开险境,可你做了什么?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且坚持到最后。从荒岛回来之后你又做了什么?是谁毅然决然的挑起为天穹派复仇的大旗?你看看四周这些修士哪个不是被你吸引才聚集在这里的?这些人可以托付生命的人是你不是我。”
诸葛靖宇脸膛因为激动而有些潮红,他接着道:“你是一个天生的王者!请不要推脱自己的责任。”
陈云生沉默了更久,他感到诸葛靖宇的话如同一柄大锤在敲打着自己的内心,虽然他极为不愿太白峰再次被鲜血染红,可有些时候公道比生命更为重要。也许狼族强大之后也会做出欺凌听风谷的事情,也许狻猊强盛之时也不愿和人族共享一片山林,可是世界上没有假设,他必须果断的做出决定。
陈云生站起身来,抄起毛笔在地图上听风谷的位置画了一个叉,说道:“这些天你来筹备这件事情,一定要把听风谷打痛,打疼,打的彻底,这样我们才能摆脱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诸葛靖宇微笑道:“靖宇领命。”
这晚的对话只限于陈云生和诸葛靖宇,两人甚至没有将消息告诉薛离、叶思寒和江雪芹三位天穹派的绝对主力。诸葛靖宇安排的事情看似十分细碎,和往日没有太大区别,可若是整体来看就会发现他实际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战事了。外人能看到的只是来往于太白峰和山外的修士更多了,这些人多半行色匆匆。
陈云生这些日的事情就是和晚辈们依次见面,检查众人的修为,查看天穹派的发展情况,以及和新近入派的小修士们认识一下。看着一张张充满稚气的脸,和对天道满是向往的表情,陈云生感到自己突然老的不成样子。
出乎陈云生意料的是,何望川又长个了,大个子半年不见陈云生,激动地将他牢牢的抱住。看着高出自己半头的何望川,陈云生心中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何望川从纳虚戒中掏出厚厚一叠符箓,带着一如往昔的淳朴笑容,说道:“师叔,这些是望川闲着无事制作的,已经没有下品符箓了,师叔留着防身。”
陈云生感到一阵暖融融的感动,他取了一半收了起来,将另一半推回,道:“这么多中品符箓要花多长时间,恐怕是你的全部了,我如何能要这么多?”
何望川憨厚笑道:“师叔尽管收下,望川没事在制作一些,反正金芙蓉那丫头舍得给灵石。”
陈云生拗不过他只得收下所有的法符。何望川带陈云生去看了自己的不破营,在这位仁厚的队长管理之下,虽然不破营刚刚成立不久,却有了一番坚韧雄壮的气势,每个修士脸上却挂着如同何望川一般阳光的笑容。
和众人简单寒暄几句,陈云生便离开了不破营的驻地,信步来到地火室前。天穹派重建之后所有的楼阁位置都有了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地火室和天星书阁。
秋日的阳光穿透稀疏的树叶落在地火室的门口,恍惚间陈云生仿佛看到那个白衣青年,眉宇间带着笑意看向自己,他伸出手走向那个影子,喃喃说道:“师兄?是你么?”
秋风拂过,树叶落了一地,陈云生从思忖中回复,只觉无尽萧索,正欲离去突然地火室的门开了。
曹子建从门中一步三摇走了出来,原本帅气的小伙变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样子他已经在地火室中待了很久了。
曹子建手搭凉棚,眯着眼看向陈云生这边,看过很久才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掌门回来了!太好了,上次的玄铁和赤铜用完了,你可有带来更多的晶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