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觉出二人的真挚,满口答应道:“好!”
二妮就高兴极了,手臂挽她紧了些。
三人回到河边,癞子脱了鞋,卷起裤腿下河,双臂端着竹篙探入河底,沿着河埂边沿逆流往前轻推渔网。轻轻的,像怕惊动水底的鱼儿一般。二妮则提着灯笼顺着河沿帮他照亮,一边小声和杜鹃说话。
灯笼微弱的光芒照在河面上,闪烁鱼鳞般的光芒,伴随着“哗哗”水响,有些神秘,也让人期盼。
“你们怎么晚上来打鱼?”杜鹃问。
“晚上没人,也自在。这大块的田畔和一整条河,就只我们两人,好敞快!等捞了鱼起来,瞧着不知多喜欢。有月亮的时候,更好玩了。我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忙,累了就去那边棚子里吃东西。——我在那边埋了一罐子好东西呢,等会请你吃。”二妮用浅显的语言表达出一幅极美的浪漫图景。
水里的癞子听见了,抬头对她憨笑。
那目光别有情义,让杜鹃忍不住猜想他们刚才在河边做了什么,仿佛旖旎未褪。
这样一个少年,看杜鹃却有些害羞。
杜鹃被他们触动,心情也变得柔软甜蜜。
她对二妮道:“明明很辛苦,看着你们只觉得好幸福。”
癞子满脸都笑,道:“不辛苦,怎么娶她?”
二妮歪头斥他道:“你不情愿是不是?也不想想,除了我,谁乐意嫁你一个小癞子?家里穷死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杜鹃忍俊不禁,道:“癞子哥很好,看着就是实诚靠得住的人,二妮姐姐你也不算吃亏。”
二妮和癞子同时都笑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二妮便兴致勃勃地告诉杜鹃,说癞子小时候头上长癞痢,头皮掉一块一块的,所以得了这个诨号,好些人都瞧不起他,“就我傻,肯嫁他!”
杜鹃道:“傻人有傻福!”
二妮乐滋滋地笑了,一点不当她敷衍自己。
又推了一段,癞子忽然猛抬双臂,将渔网从水中提起,“哗啦”一声,随着网底鱼儿的挣扎,碎玉般的水滴不断落入河中,接着又转向河岸,送到二妮和杜鹃面前。
杜鹃叫一声,急忙跳开。
等网子落在草地上,才又赶紧过来。
“这么多?还都不小呢!”
她见网里各色杂鱼儿乱蹦,甚至还有大虾,惊异不已。
癞子变戏法一样从水里扯出一个网兜递给二妮,里面已经有不少鱼了。二妮接过去,和杜鹃一块把网里的鱼往里捡。捡完了,依然丢下河,癞子系在腰上,可以保持鱼虾鲜活。
杜鹃终于体会到二妮说的夜晚网鱼的乐趣了: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三人,每一声欢笑、每一份喜悦都被放大;白天被翻过去,白天的喧嚣和纷扰也被黑影沉淀,只剩下夜空、山峦、田野、河流……和自己!
她笑得十分开心,问道:“你们每晚都来,要忙到多晚?”
二妮道:“也不算晚,在水里待久了不好。像今晚,待会我们就要回去了。我要帮癞子炒瓜子花生、卤猪头猪蹄,后天他要上我家过礼呢。”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来,对杜鹃道:“要是你乐意,晚上去帮我做卤肉好不好?你茶饭手艺是最好的,也能陪我说说话。我爹娘忙的很,癞子爹娘都没有,凡事都是我们自己弄。说是过礼,还不都是我帮他准备。我不好意思白天过去,就晚上陪他弄,攒一点是一点。”
杜鹃听后敬佩,再者二妮说要她帮忙,恐怕还是为了开解她,于是道:“这容易的很。就是要跟我家里说一声,我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他们该不放心了。”
二妮见她答应了,忙转向河里,高兴地喊“癞子,不捞了!你去黄家给杜鹃捎个信,就说她今晚上不回去了,我请她帮忙做菜。”
癞子听后忙从河里爬上来。
二妮从腰里抽出一条手巾,一边让他擦脚穿鞋,一边又教他几句话,杜鹃也解释了一番,癞子都一一答应了。
待他走后,二妮将鱼收拾了,依旧搁在水里养着,系在岸边的树枝上,说等明早再来提。然后,两人就坐在河埂上等癞子转头,一边低声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癞子回来了。
杜鹃听他说半路遇见林春槐花,又在娘娘庙那碰见了黄元黄鹂,倒也没意外,问他们都说了什么。癞子说,也没说什么,遂将当时情形描述一遍。杜鹃听后无话,再未多问,遂跟着二妮两人过河去了,二妮背的杜鹃。
这地方靠近南面山脚,过了河,他们往附近一个草棚子走去。据二妮说,那是癞子家的西瓜地,棚子是七月里为了看瓜搭的。
杜鹃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问道:“你们不怕?”
二妮道:“怎不怕!晚上常听见狼叫。可怕也不成啊,没人天生什么都会,胆子也要练的,打猎也要练的,所以我就下苦工,跟着癞子哥上山下河。将来我们还要住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