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道:“不知道。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也许要过段时候。”
林大头嗓音黯哑,道:“噢,你……路上小心些!”
林春点头道:“我不吵醒娘了。你跟她说一声。”
说完,带着如风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身后,站了半夜的林大头哽咽道:“春儿……”
终究没有喊他回头,也留不住他。
甚至,看他双手空空,也没说要他带些吃的东西。只因对儿子的痛苦。他感同身受,觉得一丁点的东西也会增加他心里的负担。这会儿,无论什么东西对于儿子来说都是多余的,连他这个爹也是多余的。
春儿心里难受!
从他回来。他就看出来了。
想要问问,又不敢上前,怕儿子心烦。一家人都被他打了招呼,不许去烦儿子。可他还是不放心,彻夜守候在儿子屋外。这样,儿子想要找爹的话,一出来就能看见了。
可是,春儿还是孤单单地连夜走了。
上房和东厢跑出几道身影,是大头媳妇和秋生夏生。
“爹,春儿走了?”
“嗯。走了。”
“我去送他。”
“送什么送,你能跑得过他?”
秋生夏生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发愣。
大头媳妇则低头抹泪。
林大头更如护崽的母狼,面上露出又痛又凶狠的神情,在月下显得很是狰狞。
他的小春儿,早在吃奶也要等杜鹃一块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就开始为他筹算,死缠着黄家定下娃娃亲,为的就是怕有一天儿子为情所伤。
可是,千算万算,儿子还是受伤了!
想到这,他就恨自己,为何当初不把亲事定死。叫黄家丫头抵赖不得?
哼,现在也不晚,就是麻烦一点。
他吩咐媳妇和儿子去睡,自己却往院外走去。
“他爹,你去哪儿?”
“老宅!”
林大头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匆匆跑去老宅。不管不顾地擂门,把堂兄林大猛叫醒了,连夜和他商议。
再说林春,出村后就在月下疾奔。
待他进山后,从村口闪出一个人来。原来是任三禾。
他看着林春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春回来,按理怎么也应该去看他这个师傅的,他晚上也在等他,却没等到,这让他觉得很不寻常。他便亲去林家看徒弟。谁知却看见林大头跟木桩似的伫立在西厢门口。他心下疑惑,就退回去了。
后来,他一直注意前面动静,林春走时便惊动了他。
这情形,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林春黑夜疾奔,即便有月亮,也要专注脚下的路。
他不敢停下,只要一停下,他的脑子就会空闲下来,就会想起黄元娶杜鹃的事,这便好像碰触到心上的创伤,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奔跑,如风被激起性子,也大展雄风。
一人一虎狂奔到天明,精疲力竭,才停下歇息。
他们正停在一个山峰上,极目远眺,万壑千山、古木流水尽收眼底,又赶上旭日东升,光芒乍现,壮观之至。
如风兴奋不已,在山巅引颈长啸,声雷滚滚。
此情此景,林春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和“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忽然眉头舒展。
对了,他是少年!
少年就该锐气十足,怎可轻易颓废?
少年就该龙腾虎跃,怎可轻易退缩?
前世太渺茫,来生太飘渺,今生却在眼前!
眼前杜鹃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不等于今后没有;眼前黄元和杜鹃情投意合,不等于今后一直这样。
他,要和黄元赌,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修炼,就在今生,看谁能耐得久!
他忽然放声大笑,心头阴霾尽除。
因为,他想起一个人来。
就从她下手吧!
想毕,他拍拍如风,示意它转头,自己却纵身往山下奔去,脚步轻快之极,仿佛之前的彻夜奔波根本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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