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子并不理会他“不是秀才”的解释,用心打量杜鹃和黄鹂一番,赞道:“黄秀才姐妹竟是这样的美人!”
说毕,用商量的口气对黄元道:“小妇人早想请黄秀才帮小妇人画一幅像,就是没那么大面子,不敢请。要是黄秀才肯帮忙,今天就帮小妇人画一幅;再答应等三十岁的时候,送小妇人一幅亲手画的画,不管画的风景还是人物都成,小妇人便随两位黄姑娘在小店随意挑选合适的首饰。”
她不说数量,是因为相信黄元这样的读书人,最重面子,一定不会贪多要她的,而黄元的画,将来一定值钱。
黄元奇道:“掌柜娘子这么相信在下以后会出名?”
掌柜娘子捂嘴呵呵笑道:“黄公子,你现在的画就已经很出名了呢!小妇人不会吃亏的。”
她以为他不好意思,所以打消他顾虑。
冯长顺等人都激动又震惊,看着黄元与有荣焉。
杜鹃却被这推销方式震住了——这不就是延期付款吗?或者叫期货买卖。
这女老板可真有头脑!
见黄元神色有些松动,黄鹂也跃跃欲试的模样,她急忙道:“不行!我们不要。”
花娘子诧异道:“黄姑娘为什么不答应?”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过分要求,这应该是两利的好事呀!
杜鹃笑眯眯地说道:“做人应该安分随时。我们家现在穷,就算弟弟用画换了首饰,我们戴着也不像,还要配好衣裳;有了好衣裳,还要人伺候。才不会糟蹋这衣裳首饰。掌柜娘子想想,这不是自找麻烦嘛!不如等弟弟将来出息了,家境也富裕了,该穿戴什么。自然水到渠成。何必今日在这卖‘未来’?”
“安分守时,好!卖‘未来’?是我多事了。”
黄元垂首喃喃自语。
杜鹃凑近他轻声道:“是你想多了。我也不光是为了省钱。我们那村里,穿戴太打眼出格了,容易招事;亲戚们也会眼红,以为你家好有钱,能惹出许多麻烦来。还是低调些好。”
黄元凝视着她轻声道:“就依你。”
黄鹂也从珠光宝气中清醒过来,说不要了。
花娘子满心不是滋味,看着黄家姐妹又佩服,奉承道:“黄姑娘真是体贴人。这么温柔贤惠,好难得呢!”
杜鹃笑眯眯道:“掌柜娘子也不用失望。我们还是会挑两件东西的,也不白进你这铺子一趟。”
说着,示意她拿一根银钗出来观看。
挑挑拣拣的,杜鹃最后帮黄雀儿选了一只银钗和一对银耳环;又帮黄鹂选了一根简单的银簪子,“用这个可以试毒。黄女侠戴着它可以确保人身安全。”
黄元被她逗乐了。而黄鹂捏这那银簪子笑得合不拢嘴,二姐说什么根本没听清。
即便这样,黄老爹见了也心疼。
但是,杜鹃什么都没买,他也不好说什么。至于黄雀儿,林家给的聘礼丰厚,为她置办这些嫁妆是应该的。
从首饰铺子出来。黄元心境敞亮,放开了持重和沉稳,展现了少年的活泼。他和杜鹃各牵着黄鹂一只手,兴致勃勃地跑到前面去了。
这条街称为渔家巷,乃是荆州城最古老的一条街。
大凡一个城市的老街,都带着从前的记忆和痕迹。仿佛城市的缩影,承载着当地民俗和文化的底蕴。它们没有新街富贵宽敞,却往往人气旺盛。
古树的浓荫遮住了炎炎夏日。站在街道中央,极目向两端看去,街道仿佛一条被绿色穹窿覆盖的长廊;两边商铺门脸低矮。建筑古老;街旁零散小商贩众多,有卖小吃的,有卖果子的,应有尽有;甚至有的大树下还有说大鼓书玩杂耍的,人们摇着大蒲扇看热闹,不时爆出阵阵喝彩声。
黄鹂就乐疯了,到处钻。
黄元和杜鹃随着她跑,有时停下来招呼:
“爹,娘,快点!”
“小宝哥,你别望呆了,跟着我们。”
“爷爷,外公,来吃这个!”
……
与之前不同,杜鹃看见卖吃的,必定要买来尝尝。
她理由很充分:她是为了学手艺。
她学会了,回家就能做给大家吃。
黄鹂更不用说了,那张嘴就没停过。
众人都觉诧异:那瘦条条的小身子,怎么跟无底洞似的,吃下去就没影儿了呢?也没听见她喊撑。
蒸糕、煎饼、各类馒头包子饺子和油炸果子,蜜饯干果等等,几步路就有一个摊子或者挑子,让人目不暇接。才买了米糕,又望见前面有麻饼;刚买了麻饼,就看见卖卤肉的窗口;拎了一包卤肉正走着,忽然香辣味扑鼻,抬头一看,前面大锅里冒热气,斜挑的布帘上歪歪斜斜地书写着“牛杂”,兄妹几个急忙又跑过去……
走不多远,黄鹂就没法跟哥哥姐姐牵手了:手上拿着,嘴里吃着,眼睛也没闲着——东张西望,脚下行走更是毫无规律。
黄元和杜鹃一左一右护持在她身边,防止她撞着了人,或者被人撞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