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礼也真够胆大的,看样子这个杜迁其实就是当初凌洛天的人,他居然肯让当初害自己的人待在自己的身边,还真是兵行险招、险中求胜,这个男人啊!该说他是胆大无畏还是脑子不正常。
陈叶青咬了咬嘴唇,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是不是在他每次余毒发作的时候都会全身僵硬,行动不便?”
杜迁据实以告:“其实上次皇上余毒发作只是意外,只要小心控制,不会那么糟糕。”
意外?看来赵礼说的话真的是真的;当时真的是他将他气的怒急攻心,这才导致了身上的余毒发作,伤损了自己的身子;想到这里,陈叶青就回头看了眼赵礼,坐在龙椅上的他是一国之君,是将天下苍生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男子;可是,陈叶青再也不会觉得这样的他是冷漠无情的,他开始理解赵礼的选择,明白他的苦衷,甚至是颇为喜欢欣赏他这种爱国胜过一切的坚贞精神。
人活在世上要有信仰,如同他当初,披着司马媚的这个皮囊活下来,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权衡六宫之上,无人再敢欺辱;而赵礼的信仰则是守护这偌大的江山,看顾着黎明百姓。
赵礼对上陈叶青柔和的眼神,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款款而笑。
瞧着帝后二人如此深情的模样,杜迁实在是不好打扰,可是想到妹妹,唯有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知草民的妹妹现在在何处?”
陈叶青收回目光,含笑看向跪在地上的杜迁:“你可真是个痴人,自己的妹妹就在附近,你怎么就没发现呢?”说完,陈叶青对候在门口的小贝子唤道:“去将杜离杜太医请进来。”
杜迁在听到杜离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狠狠地震了一下;如果刚才他还有一点怀疑眼前的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知晓妹妹的下落,那么现在,他可以很肯定的告诉自己,皇后娘娘是真的知道的。
杜迁站起身,目光呆呆的看着宫门口;直到一个身着太医院医员打扮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本来晃动的眼神瞬间停滞,跟着,似乎是从口腔中挤出来的哭音一样,艰难的发出声音:“小璃!是小璃吗?”
杜离依然是那身太医院医员的打扮,乌黑的长发被束在帽子里,可是大呼呼的眼睛里早已蓄满泪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脚步虚浮,不敢靠近,好像生怕自己一伸手,就让美梦破碎,再次被黑暗绝望袭击。
杜迁并不着急,只是将颤抖的手臂慢慢张开,对着杜离,眼含泪水的说道:“小璃在怪哥哥是不是?都怪哥哥当时不该离开小璃,将小璃一个人丢在树林里,小璃一定很害怕、很着急是不是?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小璃!”
听着亲人用那样颤抖渴求的声音呼唤着自己,杜离终于在痛哭中朝着杜迁跑过去,小小的身子如乳燕般扑进兄长宽阔有力地怀中,多年来失去的亲情,失去的温暖,似乎是在瞬间就被找了回来。
偷偷的躲在殿外偷看这一切的徐思感动的擦拭着眼泪,站在殿里的小贝子虽然被这忽然发生的情况弄得有些不太明白,可也是同样湿润了眼眶,不停的点着头。
“哥——!哥哥!——”杜离紧紧地抱着杜迁,一声一声的喊着自己的兄长,好像要将这十年左右欠缺的亲情一下子都补回来。
杜迁流出了眼泪,眼泪里,有感动,有伤痛,但更多地,是心疼。
他的妹妹,从小就生活在家人呵护中的妹妹,在遭逢家变,痛失亲人的巨大打击后究竟是怎样一人艰难的活下来的;多少个日夜,他曾经做着同一个噩梦,梦中,他的小璃在树林里被野兽撕吃,被杀手追杀,被淡薄的人情奚落,活的苦难痛苦;在这样的噩梦中,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惊醒,醒来后,看着黑黢黢的房间,看着窗外明亮的皎月,他绝望地哭泣,痛苦的懊悔,宛若在炼狱中苦苦挣扎。
虽说赵礼曾答应过他要帮他寻找妹妹,可是,他心底的绝望气息曾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或许,寻找的不过是个希望,而绝望早已是注定的事实。
如今,当希望真的降临,当怀中这真实的体温真的让他能紧紧地拥抱的时候,他才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做奇迹,什么叫做感恩。
陈叶青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对紧紧相拥的兄妹俩,他们眼中的泪不断地往下掉,可是脸上却是笑着的,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笑,是一种相互救赎的笑。
赵礼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揽着他的肩膀,声音温柔动听的说:“媚儿,你真是我的一员福将,更是朕,最好最好的皇后。”
陈叶青笑着仰起头,看向赵礼:“可配与你比肩同协?”
赵礼粲然一笑:“当然!”
杜迁和杜离字感动得一塌糊涂之后,终于还不忘成全了他们的皇后娘娘。
杜离哭得眼睛红红,跪在地上对着陈叶青叩首:“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成全,兄妹团聚之恩,微臣必当倾心报答!”
杜迁随着杜离跪在地上,连声做出保证:“草民再谢皇后娘娘照料家妹之恩,草民用性命担保,一定会帮皇上清除余毒,以慰皇后宽厚之恩。”
看着这两人一句一个谢字,陈叶青笑歪在赵礼的怀中,使坏的伸出食指挑起赵礼的下巴,做出凶狠狠的模样,对着赵礼龇牙咧嘴:“听见了吗,我现在身边不光有一个鬼医之女,就连你的御用大夫都效忠我了,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你一定要对我很好很好。”
赵礼听见这席话,顿时哈哈大笑;眼神中的宠溺光芒,简直比日光还要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