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急急忙忙的朝着芙蓉宫方向奔,但是,就在他快要赶到芙蓉宫时,就看见皇兄一脸难看之色的走了过来。
“皇兄?”
赵礼一眼阴郁的赶着路,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抬起头一看,就瞧见赵煜呆呆的站在原地,睁着一双明显带着担忧的眼睛看着他。
赵礼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赵煜有些手足无措的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芙蓉宫大门。
赵礼瞬间就明白过来,然后,在一声嗤笑中冷冷开口道:“原来,她不光想要见朕一个人,更愿意见的人,是你。”
赵煜心口一缩,敏锐如他自然是察觉到赵礼的不对劲和口气中的冷嘲热讽;赵煜刚准备开口解释,但是,在他张了张嘴后,却是什么字都没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甚至有些希望皇兄能够误会些什么。
赵煜不安的抿了下嘴唇,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儿一样,眨着惴惴不安的眼睛。
赵礼面无表情的勾笑了一下,最后在深深的望了一眼赵煜之后,就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迈步离开。
赵煜纠结不安的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直到耳边再也没有皇兄离开时盛怒的脚步声,这才充满愧疚的朝着前方沉浸在一片灯火之中的芙蓉宫看过去。
王八,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是,看着你这么幸福我竟然开始嫉妒,我以为我可以承受没有你的日子,认为自己可以洒脱到放手,但是潇洒过后的孤独让我开始无力承受,甚至暗自后悔;如今难得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我居然丑陋的想要使手段将你留在我身边,哪怕时间是短暂的,哪怕……是用最不堪的办法。
赵煜轻轻地咬了下嘴唇,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将要缺水而死的小鱼,忽然有一场大降甘霖的机会,他太奢望这场雨了,太渴望得到了……
“煜王殿下,您怎么站在这里?”
前去请赵煜的宮侍追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着。
赵煜忙将脸上的歉意和愧疚之色收起来,对着那名宮侍笑了一下后,就直直的朝着那片灯海走去;高大的背影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哪怕前面是万劫不复的悬崖,他也想要去试一试;再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华丽富贵的王府里暗自神伤,再也不想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回忆着往日美好的记忆度日;就算是死,也要在试过之后彻底死的甘心。
陈叶青在赵礼只开之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打开了宫门让心慌紧张了一下午的碧莹和黄梨进来。
看着因为他而被折腾的十分敲碎的碧莹和黄梨,陈叶青还是挺抱歉的;许是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宁静太过诡异,所以,话唠胆大如碧莹都不敢向他追问这一下午他究竟是怎么了,更不敢问为何皇上匆匆而来,愤愤而去。
黄梨看着眼前端坐在内殿软榻上的主子,在确定皇后娘娘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跟着,转身就忙招呼宮侍准备膳食和沐浴用的香汤;要知道皇后娘娘这一关,可是生生将自己关了小半天,从中午到现在,别说是饭菜了,就连茶水恐怕都没喝一口。
黄梨的周到安排和碧莹识相的刻意不问都让陈叶青觉得轻松不少,暗叹不愧是跟在他身边的心腹,这察言观色和真心疼他的心意,没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
陈叶青淡笑了一下,看着送茶水间宫女那里借来茶水的碧莹,道:“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下,带上几套简单的衣服物什,明日我们去护国寺。”
已经担惊受怕了一下午,没想到这让人操心的主子刚一开口就撩出这么大一个炸弹;碧莹当下就愣住,甚至连手里的茶水都忘记递给陈叶青。
好在黄梨反应快,接过碧莹手里的香茶,送到陈叶青的手边,不着痕迹的问道:“娘娘要去护国寺?皇上同意了吗?”
陈叶青接过香茶,看了眼明显不安但一直强烈压抑自己情绪的黄梨和已经被惊傻了的碧莹,并不隐瞒道:“皇上同意了,我们一起去护国寺小住些日子,一来可以好好养养我的伤,二来,司马传刚死,就算是不是我害的,身为子女为亲生父亲诵经念佛一段日子,也算是情理之中。”
说完,陈叶青就抿了一口手中的香茶;干涩了一下午的嗓子因为温润茶水的到来而得到了舒缓,感受到绵软的液体在嗓子里流动的触感,陈叶青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是啊!他需要养伤,不仅仅是身上的伤口,还有心里的那道伤痕。
碧莹和黄梨都是十分精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皇后娘娘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再想到今天接见的萧意和性情忽然大变的皇后娘娘,众人不言而喻的都了解了。
碧莹的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娘娘,你跟皇上吵架了吗?”
吵架?哼!如果真的是吵架,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吵架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在乎,代表了紧张,更代表了舍不得。
他和赵礼没有吵架,两个人都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和别扭;可就是这份平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生生拉开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口子;他陈叶青用最平静的态度告诉赵礼,从今往后,我们相敬如冰,再见君臣;当你在选择跟萧意站在一起时,就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一片赤诚。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跟赵礼吵架,再也不会跟他起争执,他会当一个合格的皇后,但仅仅只是一个皇后而已。
赵礼,你舍得将我丢开,我就能舍得将你放下;你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司马媚吗?别忘了,我的骨子里可是天性的男儿心态,抡起狠心,或许你还不如我。
陈叶青从容的笑着,招了招手将碧莹叫到眼前,然后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哭肿的眼眶,柔声说道:“碧莹你放心,我没有跟皇上吵架;我这么做是最正确的,现在前朝有很多不利于我的流言蜚语,而且我的身子带着伤,天气渐渐热了,伤口总是有些发痒难受,护国寺处于山林之中,空气清新、天气温凉,要比皇宫舒服很多;我只是去过两天偷懒惬意的生活,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一定会回来。”
碧莹似信非信的看着陈叶青,明明心里有声音告诉她,皇后娘娘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抚她随口编出来的,可是,看着强撑着冷静意志的娘娘,碧莹舍不得出声反驳,只能在担心和不安中,慢慢的低下头。
此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说你要去护国寺?”
声音刚落,赵煜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和不解。
陈叶青知道黄梨要人去请了赵煜,所以对他的出现也没有多意外,只是懒懒的一歪,将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斜斜的靠在身下的软垫上,整个人慵懒妩媚的就像一只妖娆魅惑的小野猫,就差伸出软乎乎的小爪子舔上几下。
瞧着陈叶青刻意无视自己的的模样,赵煜也不作气,只是快步走到陈叶青面前,坐在黄梨刚搬上来的圆凳上,跟着着急问出口:“大致情况我知道一点,你究竟在闹什么?”
“我没闹!”陈叶青很不喜欢赵煜这烦躁的口气:“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司马媚也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赵煜注意到陈叶青的话,微微拧了下眉心:“皇兄说你什么了?”
说什么?哈——赵礼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用;只是用一双冷漠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看着他眼角的泪,看着他心口翻出来的伤口,然后,继续无动于衷。
陈叶青笑了,强制压抑着心口蔓延的痛楚:“你怎么变的跟碧莹一样,好像我但凡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就一定是跟皇上有关似得。”说着,陈叶青摸了摸染着漂亮的颜色的指甲,还记得赵礼最喜欢拉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的亲着他的手指头,那时,他经常说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当时他说,我的媚儿皮肤最是白嫩,浸染这种色泽鲜艳的丹蔻最是好看诱人;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这句话,他就算是觉得这些颜色再让他不喜,他也会硬着头皮任由碧莹给他染上去;那时的他啊,真是爱的全心全意。
陈叶青眼底终于乍现一抹叱讽,但在叱讽过后,眼底却是一片狠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初心,记住该记住的人,忘记该忘记的人,看重该看重的人,放弃该放弃的人。”说到这里,陈叶青看了眼坐在自己一臂之外的赵煜,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肩扛面口袋的他,那时,他们是那般的无忧无虑,他喊他王八,他叫他傻逼,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糊里糊涂的逗乐,甚至在自己重伤怀孕的时候,他甚至还很不避讳的将自己放进凌洛天的被子里,那时,凌洛天被他们吓得三魂跑了六魄,屁滚尿流的从床上滚下来,甚至还头脑抽风的说了一大堆罗里吧嗦的话;那时的他们,真的好好啊,好像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陈叶青终于在今天,由衷的笑出来:“傻逼,我要去护国寺了,我承认我是在让自己冷静,也承认自己在今天输的什么都没有;很谢谢你来看我,就算是我如此狼狈,这么没出息,你还是愿意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关心我。”陈叶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的看着赵煜:“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总是觉得我这样孤零零的离开,好像很可怜。”
赵煜的眉心都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耳边,已经传来碧莹忍不住的抽泣声。
温暖的大手,在这个时候拉上了陈叶青的手,在陈叶青诧异的低下头看向赵煜牵起自己的动作时,赵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果然还是出事了,王八,从以前我就觉得你并不适合待在这里,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跟着一声无奈的叹息:“真是一只傻王八,不用你说我都会跟着你,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翌日
当黎明终于降临的那一刻,整个后宫和前朝几乎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与皇上之间真的出问题了。
看来,昨日芙蓉宫大门紧闭并非意外,而是在那个时候,宫里就不太平了。
伴随着初阳的升起,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从芙蓉宫的侧门使出,没有华丽的仪仗,更没有前呼后拥的侍从,只有一辆规格较小的马车和四名禁卫军跟随,昔日在后宫中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后娘娘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暂时退出了自己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