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觉得,自己绝对是大周朝最苦逼的一个皇帝;虽然,他是历代皇帝中即位时年纪最轻的那个,同时也是历代皇帝中,最招惹女人待见的那个;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很苦逼。
即位时年纪最轻又如何?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天下大事熬成一个不知人间冷暖的老头子;最招女人稀罕又怎样?全部都是一帮看不上眼的烂桃花,好不容易有一朵能让他瞧着还算可以的小桃花,谁知那朵桃花身上长刺,不刺刺他那朵桃花就活不下来;你想问这朵桃花是谁?哼!除了芙蓉宫的那位,还有谁敢跟他这个一国之主对着干?!
每每想及此事,赵礼都觉得无限惆怅;人们都羡慕站在高位上的人,觉得那手握天下大权是多么的威风,却不知,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还是大哥聪明,将那唾手可得的江山撒手不管,逍遥快活的当着大周身份最尊贵特殊的王爷。
众所周知,先帝还活着的时候毛病诟病很多;比如说,宠信奸妃,惯纵佞臣,奢侈成风;如果不是先帝年轻的时候把自己的身子尽早的掏干了,恐怕还要霸着这个皇位为祸上几年后才到地底下的列祖列宗面前下跪请罪;所以,当赵礼接下这天下之时,大周朝已经被先帝折腾的千疮百孔,国力早就衰退的一落千丈。
世人只看见他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站上皇位的胜利者,却不知道他这个胜利者却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
朝堂上,百官人心涣散、偷奸耍滑,他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将那些整日混吃混合的家伙们踢出庙堂,让他们哪儿开心哪儿呆着去;后宫波涛暗涌、沉沉浮浮,他又不知花费了多大的劲儿从弄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用在那帮蛇蝎美人的身上,为的就是不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女人在他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怀上他的孩子。
他这个皇帝当的岌岌可危,当的如履薄冰,很多时候他都会一个人站在朝堂下看着那个金碧辉煌的龙椅,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那个椅子坐上去硬邦邦的,还有些冷冰冰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它、惦记着它、想着它呢?
也许,它有魔性,能让所有有贪欲的人拥有他想拥有的全部;也许,它是孽障,能让再聪明的人都蒙蔽了眼睛,成为它的奴隶。
他在位置上,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发誓一定要当一个和先帝不一样的人间帝王;他也有野心,一个称霸天下的野心,一个让大周成为四国之首的野心;所以,他更不能懒惰,更不能在眼里容下一粒沙子。
萧家,他是一定会动的!不为别的,只为了惨死的母妃!
虞家,他也是不会放过的!不为别的,只为将帝王之家当成猴子耍的那份玩弄之心。
虞浩然,那个他曾经的授业恩师,教会他很多书本上都无法学到的君子之道,甚至还多次当着父皇的面夸奖他;那时候,他以为除了母妃和弟弟之外,师父就死他剩下的唯一可信之人。
可是,当赵冲惨死,父皇暴毙之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一个人的内心该有多阴暗,才能一直将自己的欲望藏得那般深;一个人该是有多虚伪,才能做到人前歌功颂德,人后化身豺狼?!
他总算知道为何师父总是当着父皇的面夸奖他,因为一旦他聪明智慧的名头从父皇的嘴里传到萧贵妃的耳朵里,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师父太了解他的智慧,太明白他的才能,所以才会故意说出那些夸奖他的话,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让父皇多看他一眼,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就是虞浩然那种人。
虞浩然将自己唯一的孙女嫁给了大哥,他就必须让大哥成为天下之主;他要为大哥肃清前面的障碍,扫清眼前的尘埃;虞浩然清楚的知道萧贵妃那个女人的野心,他担心大哥争不过赵冲,这才将他拖出来拉住赵冲的大腿,自己却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但只可惜,虞浩然算尽一切,却在最关键的地方看走了眼。
大哥那种人,超然般的存在着,怎么可能会甘心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再者说,大哥根本就无心帝位,他是众多皇子中最是闲散恬淡的存在;似乎只要给他一株梨花,一叠糕点,一壶清茶,他就能很满足的坐在梨花树下喝茶赏花、心满意足。
这种恬静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帝储之争的棋子?怎么可能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捡了漏子吧;这个皇位,如果不是大哥的成全,恐怕他就算是再能力卓越,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就霸占上。
既然霸占上了,他就会稳稳妥妥的坐好;让那些曾经敢在他面前使心计的,耍心计的好好瞧一瞧,不是他不动手收拾,而是有的时候要放长线钓大鱼,痛痛快快的砍了那些杂草固然简单解恨,可还有一种办法是慢慢的将杂草捏在掌心里,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慢慢剌着玩。
“皇上?皇上?!……”秦战眼底担忧的看着在跟靖王爷告别后就开始独自愣神的主子,真不知这位主子如今这是又怎么了?!
赵礼忽然被身边的秦战叫起,本来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的思绪瞬间被他扯回来;想必他这几天应该是累着了,要不然怎么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念起以前的那些人呢。
“查出来吗?皇后娘娘在何处?”赵礼忙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盏,装这样子浅抿了一口,不自然的遮住眼底的那丝怪异的情绪。
秦战是个利索的,从赵礼那里接到任务之后就立刻着手去办;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被他给找出来了。
“回皇上的话,属下已经查明娘娘的下榻之所,正是城镇中最好的那家天祥客栈;大夏七皇子很是大手笔,甩了一大笔钱给客栈掌柜,清空了客栈上下住着的所有客人;现在那诺大的客栈就只有他们那些人住着。”说到这里,淡定如秦战,也开始兴奋地搓手掌:“皇上,什么时候动手去救娘娘?现在?还是等天黑之后?属下可以申请打头阵吗?”
赵礼放下茶杯,淡淡的瞥了眼神色亢奋的秦战,道:“不急!既然人我们都已经找到了,就看看他们在耍什么把戏再说。”
“皇上的意思是……?”
“夏凤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劫走媚儿,恐怕他身后还站着其他人;朕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敢这么做,既然他不怕死又撞上来,那朕就让他这次疼的狠一些,好好的长长记性。”
说完这句话,赵礼下意识的抿了下嘴春。
看见这个动作秦战内心一阵唏嘘,他常年伺候在这位主子身边,自然清楚这位主子只有在真正动了恼性之后才会露出这副吓人的模样;看来,这次不用他们主动闹事,皇上就会先把事情闹起来。
相较于赵礼这头憋着一股劲儿的后在一旁静观其变夏凤轻究竟要搞什么鬼,天祥客栈里却在演绎着各种各样的闹剧。
陈叶青病了,还发高烧了!赵煜很着急,也很心疼,但好在有杜离这个十分靠谱的御医跟着,他总算是还没着急上火。
豆芽菜似乎也像是知道自己‘亲娘’病了一样,整整一天都特别的乖;听话的躺在襁褓里不停地把拳头往自己嘴里塞,呆呼呼的模样跟赵礼那股精明劲儿一点也不像。
自从豆芽菜生下来之后,陈叶青就彻底撒丫子不管;原因是他还没做好当‘娘’的准备,以前身边有个牙牙学语的赵澈小崽子,自从经过上次那小崽子陷害他当着赵礼的面喊了他一声‘爹’后,陈叶青就学乖了,再也不敢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动到孩子的身上。
陈叶青这个甩手掌柜虽然不照顾豆芽菜,可好在他身边有赵煜;赵煜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性,简直将这根小豆芽稀罕到了骨子里,成天都抱在怀里轻轻的哄,哄完了还不停地亲,豆芽菜似乎也很喜欢这个怪蜀黍亲她,每次在被赵煜亲完了她都会咧着没有牙的小嘴巴咯咯咯的笑。
正是因为这样,刚才撞见了来送热水的店家小二;小二看出他们这帮人非富即贵,自然是要好生巴结的,正好看见赵煜喜欢不已的对着豆芽菜‘吧唧吧唧’的猛亲,陈叶青半躺在床上也没管,一时间兴之所至,张开嘴就对着赵煜和陈叶青说道:“夫人可真是好福气,你家相公这般喜欢小闺女啊!”
其实,小二这话也是出于自己的真诚之意;任谁看见赵煜抱着他闺女不停地猛亲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可是,陈叶青当下却有些不乐意了。
赵煜这小子真不知道究竟在搞些什么鬼,既然这么喜欢小女孩儿,那就赶紧找一房侍妾给自己生一个女儿不就得了,偏偏整天抱着他的女儿不停地亲,这是玩的什么劲儿?
于是,在小二前脚刚走,陈叶青后脚就拉这张脸对着赵煜嚷嚷:“你能别再非礼我家姑娘了吗?她亲爹都没像你这样亲过,你这样成天拿口水给她洗脸用的是个什么劲儿?你不怕将来我家闺女的驸马爷找你算账,指着你鼻子骂是你夺走了我家豆芽菜的初吻啊?!”
赵煜这个人的脑子,跟一般人长的很是不一样;刚才小二说了两句话,陈叶青听进心里的是最后一句话,可赵煜听进心里的却是第一句话。
‘夫人’?小二说他和王八是一对吗?
想到这里,赵煜的耳朵根开始泛红,根本不在乎陈叶青那对瞪他的眼珠子,直接又抱着豆芽菜就是狠狠的一口;豆芽菜那个傻姑娘居然被非礼了还咯咯咯的直笑,甚至还大气的将自己的小拳头伸出来往赵煜的嘴里塞,大有一副:怪蜀黍,你这么喜欢豆芽菜,那你也尝尝豆芽菜的小拳头吧!嘿这傻姑娘,面皮长的像赵礼,可这脑子长的咋就像自己呢?!
陈叶青看着这一对傻子,如果不是肯定每天晚上抱着自己睡的人是赵礼,恐怕他都要怀疑赵煜这孙子也爬过自己的床;要不然豆芽菜怎么跟他如此亲热。
相较于陈叶青这略微有些怪异的小日子,杜离那边也过的不太好。
自从小白猫成功的将夏凤轻惹毛过之后,夏凤轻只要一见到他,就跟三天没喝血饿疯了的跳蚤,瞅着小白猫就死巴巴的往上叮!
第一回合:
杜离在客栈的灶房里拿着小扇子一下一下特别认真、特别仔细的给小药炉扇着风,计算着这锅药需要多少时间出锅是药效发挥最大功效的时候,可偏偏正在这时,闲的没事干的七皇子晃悠着两条大长腿出现了。
夏凤轻是个冬天都扇扇子的主儿大伙儿都知道,就看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他却手里拿着金股折扇显摆着风流,一走进灶房中就盯上了蹲成一团,守着药炉的小白猫。
“喂!侩子手!”
小白猫委屈:“殿下,小臣有名字的!”
夏凤轻一挑眉:“怎么?不乐意本殿下给你取的名字?”
“……”小白猫垂着头,不敢说话。
夏凤轻就是欺负他这副唯唯诺诺的小样儿:“行了,本殿下饿了,给我下碗阳春面!”说完这句话,夏凤轻就从一旁扯过来一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下接着扇扇子。
小白猫更委屈,他明明是个御医,怎么现在变成了厨子了?再说,那锅药就快好了,他要好生看着,要不然他守了两个时辰的药汤可是要白费了呀!
鼓了鼓勇气,小白猫抽抽鼻子凑上前,小声嗫喏道:“殿下,小臣在看药,不……”
“你不会做阳春面吗?”夏凤轻像是听不见小白猫吓得发颤的声音似的,下巴扬着冷睨着他。
杜离最害怕夏凤轻凌厉的眼神了,吓得又是一缩脖子,实话实说道:“小臣会!”
“会还不快做?你敢不听话,就掐断你的脖子!”夏凤轻现在已经幼稚的能跟赵礼相媲美了。
碍于这位主子蛇精病的症状,小白猫实在是不敢随便再逆他的鳞了;忍了又忍后,终于腾挪着小小的步子凑到灶火间,又是点火又是烧水,折腾了好半天才将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递到夏凤轻面前。
夏凤轻还真是有点饿了,所以在他抄起筷子正准备吃碗里的面时,忽然看见那面汤中漂浮的小小绿绿的葱花,顿时怒了:“你不知道本殿下不喜欢吃葱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小白猫吓坏了,‘扑腾’一声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臣不知道!小臣不知道啊……殿下别生气,别掐小臣的脖子!”小白猫显然是被吓坏了,一边求着情一边落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夏凤轻本来的那点饿劲儿顿时就被杜离弄得没有半点心情,再加上他是真的不喜欢吃葱;所以就算是那小葱沫子被他切的小小可爱,面条拉的又长又直,他也没什么食欲。
没有食欲的夏凤轻很暴躁,摔了筷子就直接站起来,站起来的同时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踢在刚才坐下的凳子上;听的那动静‘噗通’一声发出大动静,吓得小白猫早已魂不附体,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摇晃着折扇大步离开;离开前,还送了忙前忙后给他张罗了这么一大碗面的小白猫一句话‘真没趣儿’。
杜离觉得自己真的是今年犯上太岁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摊上这么一蛇精病;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擦了擦眼泪,刚要抬起头站起来,谁知鼻尖就闻见一股糊味;接着,就听见灶间发出一声凄惨的惨叫声:“我的药——!”
介于七皇子的蛇精病症状已经到了随时随地就能发作的状态,杜离觉得他必须远离此人,要不然他还要倒霉,还要被他欺负。
所以在接下来的半天里,杜离一直都很小心很安静的待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娘娘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产后没有经过细心的调理,这时候更是柔弱的厉害;但好在小公主有王爷照顾着,他们身处的城镇里几乎他需要的药材和补品都有;只要时间允许,他相信依照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将皇后娘娘的身子调理好;但至于七皇子动不动就爱掐人脖子、暴躁易怒的蛇精病病症……除非他师傅他老人家亲自出手,要不然他真的有些爱莫能助了!
只是,这世上偏偏就有一种事和一种人,你偏偏想要躲开他,还就偏偏躲不开。
这不,当杜离端着皇后娘娘刚喝完他亲手熬制的药粥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刚刚走上二楼的夏凤轻。
杜离现在可是怕了这蛇精病主子了,吓得一缩,二话不讲就要掉头就跑;夏凤轻刚从外面回来,没想到这一上楼就碰见了这家伙,本来还想着把这个侩子手当成空气走过去,谁知侩子手居然会在明明看清楚他之后掉头就跑?
我咧个去!从来都只有这臭屁又自大的夏凤轻无视人,他何时被人无视过?
看到这里,夏凤轻忍不住了!他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侩子手还真跟他杠上了是不是?!
于是,夏凤轻又是怒又是不甘心的叫住那个欲要脚底抹油开溜的家伙:“喂——!”
“……”某个人在听见这个字后,不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活似后面有条恶狗追他一样。
夏凤轻更怒了,他真心觉得侩子手跟他过不去!他真心觉得侩子手就是来给他找堵的!
“听见没有?本殿下让你站住!——还跑是不是?你再敢跑一步,本殿下就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