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皇子妃却怔怔地说:“哥哥,一句来日方长好简单,可也意味着往后的日子你我都要担着这份心,不是我心急冲动,哥哥,难道不是这样的日子过着没意思,难道不是我想让自己活得更洒脱些?我们两个庶出的子孙,爷爷恐怕都记不得我们了,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担负起整个家族?”
秋景宣的记忆,追回了十几年前,皇后那傲然冷漠的背影,始终刻在他心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使命在驱动,他冷然一笑:“可你已经是皇子妃了,要再输一次吗?”
兄妹俩该说的说罢,秋景宣也不敢久留,他离宫时想过项元会在半路等他,可一直走到皇城外,也不见公主的身影。秋景宣也不好随意问宫人公主的去向,之后辗转从妹妹那儿打听到,才知道那日项元来见她,不过是忙里偷闲,眼下为了皇后的身体,两位公主在母亲身边影形不离。
而秋景柔听从了兄长的话,再不敢折腾太后的身体,细心照顾数日后,太后上火难免的症状有所好转,她是生来享福的人,这一病之后反而更加精神,宫里的雪渐渐化开,她便常常去涵元殿探望皇后,秋景柔陪在身边,也总算对涵元殿有所熟悉,可不论是心虚害怕别人觉得自己另有所图,还是觉得涵元殿里本就庄重严谨,她总是静静地守在一边,难得才与云嬷嬷或两位公主说说话。
私下里,清雅对皇后说:“皇子妃这一阵,越发谨慎了,长寿宫里也太平无事起来,换药的事也没有眼见为实的证据,奴婢反而有些不信是皇子妃有这个胆量。”
珉儿懒懒地闭着双眼,手指轻轻拨动计算着日子,漠然一笑:“那天他哥哥进宫了吧,兄妹俩见过面了不是,秋景柔傻,她哥哥总该强一些。”
提起秋景宣,清雅笑道:“我们公主这些日子,真真是春光灿烂。”
珉儿睁开双眼,透过开了一半的窗,望向那湛蓝的天空:“倘若可以,我当真希望她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只怕是……”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感受到腹中胎儿的蠕动,不禁皱眉,伸手拉住了清雅道,“分娩时,我若有三长两短,清雅你记着我的话,一定要劝说皇上断了元元的念头,就是终身不嫁,也不能嫁给秋景宣。”
“娘娘,这……您不如不答应公主,咱们公主是最懂事的孩子,这事儿您和皇上没点头之前,她可好好地忍耐着呢。”
“我活着和我死了,结果会很不一样。”珉儿道,“清雅,你记着我的话。”
“奴婢记下了,娘娘您冷静些。”清雅担心皇后的身体,连声安抚,“娘娘您放心,谁也不会伤害公主,莫不说有您和皇上保护着她们,她们自己也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女孩儿,她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门外头,捧着一束春梅的二公主,默默转身走开了,对外头的宫女说是要找瓶子盛水把花养起来,走过廊下,正见姐姐从大门前进来,她穿着曳地长裙,满身绫罗,却甩着阔袖大摇大摆地走,像个男孩子似的。
这些日子,姐姐开朗多了,不仅仅是回到从前的模样,那天秋景宣进宫后,她变得比从前更高兴。虽然母亲的身体还不容乐观,她却终日乐呵呵的,扬起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仿佛时时刻刻都在遇见欢喜的事。
项琴捧着手里的花,羡慕地叹了声:“能像姐姐这样该多好,偏偏我的事难有结果。”
宫中太平无事地度过了早春,阳春天暖时,皇后临盆分娩,经历千难万劫,产下了健康的男婴。四皇子之后,大齐又有了一位嫡皇子,皇后膝下一双女儿两位皇子,纵然六宫无妃,她也无愧于天下,无愧于皇室了。
分娩之后,虚弱的产妇昏睡不醒,皇帝无心看一眼新出生的婴儿,握着妻子的手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皇后足足睡到下午才醒来,睁眼见是丈夫在面前,就知道自己还活着。
“孩子呢?”
“他们照顾着,你要看吗?”项晔说着,将珉儿抱入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面颊,像是希望能驱散她身上的痛楚。
门前,项元闯进门来,正见父亲亲吻母亲的面颊,母亲眼中盈盈含泪,却笑得比谁都幸福。姑娘的心蓦然一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一天,也露出这样的笑容。
“姐姐?”项琴从她身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