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宰相府中父女对视无语的时候,皇帝的肩舆正慢慢悠悠晃到了玉明宫门前,侍卫们打开上锁的宫门,坐在寝殿外台阶上的海珠疲软地抬起双眼,原以为又是送膳食茶水来的人,不想皇帝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海珠顾不得胳膊上的伤痛,慌慌张张爬起来,转身拍着寝殿的门说:“娘娘,娘娘,皇上来了,是皇上来了。”
寝殿的门豁然被打开,衣衫整齐但神情憔悴的梁若君出现在那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阵风似的从海珠身前飞过,扑向了皇帝的怀抱,紧紧抓着项晔的衣襟,泪眼朦胧地哭着:“皇上,您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项晔面无表情,低沉地说了句:“进去说吧。”
“嗯。”梁若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尚未察觉皇帝的异样,主动拉起了项晔的手进门,可是才跨进门,皇帝就先松开了她。
“皇后回宰相府去了,朕抽空便来看看你。”项晔神情庄重,目不转睛地看着梁若君。
梁若君心头一热,可又无奈极了,皇帝非要避开皇后,才能来看自己一眼吗,他这个霸气的帝王,为什么非要害怕那个狠毒的女人?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皇帝不是之前的皇帝了,自己每每靠近一步,他都会朝后退开一大步,这一刻甚至伸出手阻挡:“我们站着说话就好。”
“皇上怕臣妾对您做出什么吗?”梁若君不死心,楚楚可怜地说,“您在生臣妾的气吗,气臣妾这两天……”
项晔微微摇头,脸上的神情不带半分怜悯,卸下伪装,他根本不愿多看这个女人一眼,语气冰冷地说:“朕是来向你解释几件事的,好让你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好想想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朕会给你选择的余地。”
梁若君愣愣地望着皇帝,她听不懂。
皇帝一抬手,门外进来两个宫女,然后海珠也被带了进来,宫女中有一人端着一碗汤药,眼看着要往海珠嘴里送,海珠还以为是要毒死她,拼命挣扎着向公主求救,可还是被硬生生灌下去了,瘫倒在地上的人如何抠喉咙也无济于事。
梁若君害怕地朝后退开,根本不敢去救海珠,她也不敢相信皇帝会当着她的面毒死海珠,可更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以为自己就快死的海珠,渐渐安静下来,身体变得柔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再后来,她开始扭动身体,开始抚摸自己的胸脯,开始做一些难以启齿的动作,仿佛整个人沉浸在了幻觉里。
“皇……”梁若君惊愕地死死地盯着皇帝,好似天崩地裂的绝望,她朝后跌了几步,身体撞在架子上,瓷器碎裂的声响,都敌不过她心碎的惨烈,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好像……
项晔面无表情地对梁若君道:“这些日子以来,朕从头到尾不曾碰过你,每一晚都是你自己度过的,自然落红也是假象,你还是完璧之身。朕对你的海誓山盟,也仅仅为了蒙蔽你哄骗你,好在皇后的咄咄逼人之下,让你不得不走出那一步,所有的一切,从你离开梁国起,就都在朕的算计里,不必再对朕掉眼泪,你的眼泪换不回任何东西。”
这个深爱她的男人,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此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所以秋珉儿才是他的真爱是吗,他们都是魔鬼,都是恶魔,都是……
“不是的。”梁若君摇着头,这个给了她全部的男人一定在骗他,他那么温柔那么深情,抚平了自己十八年的创伤,让她感受到这人世间的温暖,让她活得有尊严,让她可以骄傲地站在人前。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她在做噩梦,眼前的一切都是噩梦。
海珠还在地上扭曲着,那光景简直不堪入目,但皇帝没有看一眼,只是淡定地看着梁若君:“原本如你昨日所见,皇后扛下了一切,她打算用她的狠毒来承担这件事,让你心存希望地活下去,哪怕从今往后朕都不会再看你一眼,你也会觉得过去曾经拥有过。朕觉得那样不妥,今日皇后离宫,朕便打算来对你说清楚,把你的记忆一并抹去,那是一场梦,现在你的梦醒了。你可以把朕看做恶魔看做仇人,这样或许会更好些。”
梁若君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越发清晰地看着海珠沉沦在情欲中,她的身体在抽搐了几下后,忽然瘫软了,带着幸福的微笑憨然睡过去,她醒来,一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春梦,甚至……
至少那一次次肌肤相亲,在梁若君回忆起来,都是真真切切的,她明明感受到了身体被侵入,感受到了皇帝的威猛,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幻觉?这太可笑了,太可耻了……
“朕要说的话,就是这些,接下来该是你自己选择往后的人生。”皇帝冷酷地看着地上的人,没有半分怜香惜玉,远比昨天的皇后更狠。
“回梁国,还是由朕送你去无人知晓的地方,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