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来这里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肉星儿,咱们没死还真是命大。”东北角落的一个盐滩边上,二十多个男人聚在一起吃饭,从互相说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些人都是同村的村民。
难得一顿好饭,大家都吃的十分投入,投入之余,不免又对那些剥皮头目们的突发好心感到好奇,却听一个老者冷哼一声道:“不用问,这定然是因为知府大人来巡视盐场,那些剥皮头目们唯恐漏了馅儿,才会给咱们这样的饭菜吃,不然等着吧,咱们就是到死,也未必能吃上这样一顿饭。”
“唉!真希望这个知府是个青天大老爷,把咱们解救出去啊。”另一个汉子眼泪含眼圈的扒了一口饭,然后狠狠擦了下眼睛:“我想妞妞了……”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沉默下来,却听另一个小年轻哭道:“大叔,你做啥美梦呢?知府大人怕是连咱们是被逼过来的都不知道,怎么救咱们出去?”
听见这话,就在他身旁的一个汉子扒饭的动作猛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继续扒饭去了。
“三明,你想说什么?”先前那个老者却是注意到这人的神情,忍不住问了一句,见三明面上似乎有犹豫之色,他便呵呵笑道:“咱们这些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那三明憨憨一笑,小声道:“那个……我就是觉着知府大人挺不错的,你看他和咱们聊了那么长时间的天,我就觉着他话里似乎总在旁敲侧击问着什么,可是谁敢说实话啊?唉!又不是活腻味了,我还想活着回去看我娘和我媳妇一眼呢。”
他这一句话又勾起了大家的伤心事,于是众人都低头不语,气氛一片哀戚,不过很快的,就有监工来催着干活,于是大家也就四散开去了。
到了晚上,简陋窝棚里的工人们累了一天,大多睡去了。这李三明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耳听得身边有人咳嗽了一声,接着那人便起身出了窝棚,他也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跟在这人的身后到了外面。
“三明,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那先前出来的汉子不过是找个方便地方解手,事儿完了一回身,就见三明在他身后站着,把他吓了一跳。
“大富哥,我……我告诉你个事儿。”
李三明四处瞅了瞅,见没人注意这边,方凑到郑大富面前,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今天,那位知府大人不是在我们那片盐滩上蹲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吗?我……我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葫芦,看上去……看上去很像是你家妞妞从前戴的那一个。”
郑大富骤然听见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的,他就一把抓住了李三明,激动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你真的看清楚了?那……那真的是妞妞戴的小葫芦?天啊,怎么……怎么会到了知府大人手里?难道……难道妞妞她……她被卖去当奴婢了,我的天……”
一语未完,已是泪如雨下,却听李三明小声道:“大富哥你胡说什么呢?你也不想想,就算妞妞被卖去做奴婢,她戴的这个小葫芦算得上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也值得知府大人特意戴在脖子上?”
郑大富一想:这没错啊,人家知府大人是什么身份?至于戴个破葫芦?只是此时心情激荡之下,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玄妙,因只好问李三明道:“三明啊,我这……我如今这心里也乱了,照你看,这……这知府大人戴着妞妞的葫芦,是怎么回事儿呢?”
“我估摸着,不知是什么原因吧,反正大人大概是知道咱们的事了,你看大人今天上午就在盐场上转悠,这可是别的官儿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所以啊,大富哥,咱们这一次或许有希望逃出这吃人窟。不过,这终究只是我的推断,明天也许那位知府大人还会过来,到时候您再仔细看看那葫芦,若是能确认就是妞妞的葫芦,想个办法和大人联系上,那就更好了。我想,这位大人若真是个做实事儿的,那他不但能给咱们做主,就是那些喝人血剥人皮的畜生,这一回说不定也能一起整治了。这盐滩上的事儿,还有比咱们更清楚的吗?到时候拼了一条命,能帮大人把这些王八蛋给收拾了,我死也瞑目。”说到最后,这汉子简直是咬牙切齿了,显见得他对这盐场官员和那些盐商绝对是恨之入骨。
“三明,你说的没错儿。那咱们就等一等。”郑大富点着头,心里已经计较开了,同时想到家中母亲妻女,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