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商量了半日,无非是佯作轻狂,探一探那些盐商和府衙中这些同僚的底罢了,这都是早已计划好的,兰湘月便奇怪问道:“看着也没什么值得苦恼的,不是都商量好了?爷还有什么疑惑呢?”
池铭皱眉道:“因为我忽然想起,既要扮轻狂,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那自然是要表现出极易被欺骗激怒的蠢样子来,可如此一来,万一他们变着方儿贿赂我怎么办?如果立场坚定一直不收,只怕这假扮就要打折扣,他们的戒心也不可能轻易放下来。可若是收了……”
他说到这里,便禁不住一摊手,苦笑道:“上一任的扬州知府因为什么被砍了脑袋你不知道?就算是将来皇上或王爷问起,我说是为了放松人家警惕,所以不得不收礼,也得那两位相信啊。到那时,我……我这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因为这个,所以还要和娘子商量着拿出个主意来。”
“这倒的确不好办。”
兰湘月意识到这还真是件难办的事。这贪污受贿,自古以来便是个难题,那些盐商送了东西之后为什么就有恃无恐?因为只要你收了他们的钱财东西,就等于是被拉下水了,日后你再说是为了什么什么,没用,因为你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若是一味不收,却又让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生了戒心,甚至不惜除之后快。所以好官儿才这么少,好官儿在官场中的处境才会这么难。
池铭和兰湘月如今倒不怕那些盐商对他们起了歹心,这么多侍卫呢,有不怕死的尽管来吧。但问题是,他们是为了增加盐税而来的,万一不能让那些盐商轻视,而让他们严阵以待,以各种理由设绊子下套儿,别说完成任务了,一个不慎可能就让人给坑了,到那时,踌躇满志的来扬州,灰头土脸回京城,这结果……也太惨了点儿吧。
夫妻两个商量了半日,却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眼看天色渐晚,就听门外丫头报说袁老先生和小龙回来了,因此两人连忙迎接出去。这一老一小进府后没多久,便换了衣裳出去逛了,袁老先生理由很充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初来乍到,他带着小龙体察下民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进来后,梳风便进来请示是否摆饭。说来也巧,兰湘月当日本来是留她和冷锋在那村子里帮忙的,结果他们前脚走,后脚那胡家的恶奴便过来讨债,让冷锋这一顿痛揍,倒是逼着那些恶奴做了跑腿的,买了许多粮食送进村里,接着把钱当着村民们的面儿,都还了那胡家,把欠条一把撕毁。毕竟池铭来扬州为官,不能太张扬,不然以后被人认出冷锋和梳风是他的人,反而不好办。所以这事儿最后还是按照规矩解决了,反正这胡家也已经上了池大人的黑名单,就等着秋后算账呗。
也因此,不到半天工夫,便把事情解决了,接着梳风和冷锋很快就追上车队,最后大家一起到的知府衙门。
这会儿梳风来请示,兰湘月还不等说话,池铭便道:“饭好了就快摆上来吧,你们奶奶是禁不得饿的,尤其又是忙了这半日。”
兰湘月斜睨着池铭:什么叫禁不得饿?我的吃货属性就这么明显吗?你这厮该不会是故意在丫头们面前诋毁我高大丰满的形象吧?
梳风也愣了一下,但旋即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低头一笑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这里池铭便对兰湘月道:“我换衣裳去醉月楼赴宴了,晚上给我留门。”
“好,知道了。”兰湘月回答完,这里池铭进里屋换了衣裳,出了门就吩咐洗雨道:“你去找秦大人,我和他一起去醉月楼赴宴,见一见将来的同僚们。”
洗雨答应着去了,池铭就在廊下等着,便见梳风带着笑靠过来,小声道:“爷,扬州城可是繁华之地,听说这里的青楼女子个个都是艳冠群芳,那些花魁更是了不得,根本不是当年红袖楼中的萧怜月可比,想来这接风洗尘宴,几位大人怎会虑不到这一层?爷也清汤寡水过了这么些日子,今晚不打算见识见识江南女子的风情吗?怎么还让奶奶给你留门呢?”
“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了不得了。”池铭用手指点着梳风:“这种话也敢说,是不是女大思嫁了?放心,我和你们奶奶说了,在扬州就把你和冷锋的事儿办了,你不用心里猫抓似得,却总来寻爷我打趣。”
“爷便是这样,说不过奴婢,就必要扯些有的没的。”梳风听说池铭和兰湘月有意趁着在扬州的时候给她和冷锋办婚事,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怯,于是也顾不上打趣池铭,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