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风犹豫道:“这样重的担子啊!奶奶,您别看平日里奴婢咋咋呼呼的,可……可这样大的事,奴婢没做过啊,万一误了奶奶的事儿……”
兰湘月笑道:“无妨,我身边这几个大丫头,包括你,芙蓉,红袖翠竹洗雨,都是有才干的。这事情说麻烦也不麻烦,买了米面送过去发给灾民而已,或是就地设粥棚赈灾。冷锋应该是江湖中人,这些门道他是清楚的,他功夫也厉害。再说,我给了你这么个亲近他的机会,你应该兴奋才是啊……”
不等说完,就见梳风面上猛然变色,跺脚道:“奶奶……奶奶你说什么啊?奴婢……奴婢……”余下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却听兰湘月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冷锋,俗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很正常的啊,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那些迂腐严厉的奶奶,不理解你们心事。放心吧,这次事你回去和洗雨商量商量,到时候便揣着银票走一趟,每日里在大宅门中圈着,也出去见见世面。可惜我还要在家里替爷看着门户,不然这差事我自己就想办了。”
于是这事儿便定下了。第二天,府里其他婆子媳妇知道了这件事,也都各自捐了钱。袁老先生知道后,也把自己的身家都拿出来。并且盛赞兰湘月的慈悲心。小龙更不用说,知道娘亲把体己钱都捐出去,他也把这几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总数可也有一百几十两,也都捐了。
然而最令兰湘月意外的,是秋晴雪竟也亲自送了两千两银子过来。
当日秋晴雪来投奔,兰湘月一直觉着有些奇怪,但是这么多日子,这女人也没显山露水,只是安分守己教小龙琴棋书画而已。她虽然仍是戒备着,却觉着秋晴雪大概是孤苦无依,所以没办法投奔了来。可是没料到对方这一下便拿出了两千两银子,顿时,兰湘月对她寄居在此的动机又茫然了。
“小女子虽是茂城人,秦淮河却是我另一个故乡。江南的风景,真是如天上仙境一般。每每想到这风景竟遭洪水破坏,原本安宁生活的人们因此流离失所,小女子实在是心痛难当。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也只有尽这点绵薄之力。天幸夫人慈悲心肠,竟能行出这样事来,小女子代江南父老感谢夫人了。”
这是秋晴雪的话,语气之诚恳,连兰湘月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她实在奇怪,这样的秋晴雪,本不必投奔自己,因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这疑问给问出口。
却听秋晴雪淡然笑道:“投奔夫人,其实并非是因为生活无着缺衣少食,而只是要投奔一个能够保护我的势力。毕竟段公子和庄亲王是什么样人,奶奶心里也清楚。我原本以为,这世间女儿皆醉我独醒,却没料到,此生竟能遇到奶奶,小女子不敢厚颜,和奶奶相提并论,然而在我心中,确实是将奶奶视为知己。这世上的男人多是将女儿当做玩物,自以为能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奶奶,已经给段公子和池大人上了一课,告诉她们,女儿家同样不容轻侮。小女子则打算做那个给他们上第二课的女人。”
这一番话直听得兰湘月都糊涂了,却也隐隐察觉到什么。因挑挑眉,不动声色的笑道:“我们爷虽不算好的,却也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我是觉着,他应该用不着上什么课了。”
秋晴雪嫣然一笑,她的脸虽然已经丑陋无比,然而这一笑,却仍是透出万种妩媚风情。她直视着兰湘月,淡淡道:“是啊,池大人如今很聪明呢,但愿他可别犯糊涂,只要他不犯糊涂,那小女子可就没有资格给他上课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站起身来,笑道:“奶奶这会儿事情只怕更多更乱,我不耽搁你的时间,这便告辞。这捐银的事,连我的贴身丫头亦不知道,还望奶奶帮我保守秘密。”说完便飘然而去。
“这个女人,真好像是一个迷一样。她刚刚的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呢?”兰湘月站在门口,遥望着秋晴雪远去,虽然还没完全悟透对方话中玄机,但直觉却告诉她秋晴雪不会是她的敌人。想到对方的倾城容颜,再回想起当年茂城那一舞的绝代风华,兰湘月禁不住叹了口气。
池铭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来,累得跟一条游魂一般。这一次的洪水比人们想象中的都更要严重,竟是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偏偏国库此时虽不能说是空虚,却也绝不丰盈,因此皇帝和明亲王等全都坐困愁城,赈灾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然而这一来,开海和发展辽东的计划又要缓一缓了。
偏偏六皇子党还要蹦跶,又说这百年不遇的洪水是上天震怒,言下之意还是皇帝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