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道:“恰恰这不是一般的事。”说完见兰录总算是折了回来,只却不是要进屋的样子,她也顾不上这许多,看看丫头们站得还远,她便悄声道:“老爷那个时候儿就说过,大姑娘的婚事,若再不下个定论,只怕池家在池老爷寿辰之后就要来下聘迎娶了,如今池老爷寿辰就是明日,这件事可不是迫在眉睫了呢?妾身看来,虽然段公子回了京城,只是咱们铺子如今能这样的风生水起,还多是借助他的力量……”
兰录这些日子只为家事和自己的身体烦心,已是许久没有考虑过这事儿。此时听沈氏提起,不由得呆了一呆,好半晌才沉声道:“让我再想想吧……”实在是这些日子他往池家请那李太医诊治,池斌待他十分热情,这退亲的话,着实说不出口,因此他不自禁就又生了拖延的心思。
“老爷还要想?这池家可眼瞅着就要上门下聘迎娶了。”
沈氏急了,不等兰录说完便打断他的话,却见丈夫瞅了自己一眼,冷哼道:“下聘就下聘,迎娶就迎娶,我看那池铭贤侄为人也不错,虽说他痴心花魁,可这不过是年轻人一时糊涂,且咱们月儿哪一点比不上那花魁?等到将来他知道了月儿的好,自然就夫妻和美了,何况那个孩子最是厚道的,就是现在,咱们月儿嫁过去,也不会受气。然而到了公侯府第,你敢这样保证么?”
沈氏说不出话来,兰录这一回却没再理睬她,转身去了。这里沈氏站在门边,看着丈夫身影逐渐消失在暮色中,只觉心头忽冷忽热,到最后,这些冷热交替的情绪全都化作一股汹涌愤怒和强烈杀机。
去池家贺寿是早已定下来的行程,第二天一大早,兰湘月便起来精心梳洗妆扮,接着来到前院,和沈氏兰湘雪等汇合,一起往池家来。
刘氏对兰湘月其实是有些不满的,觉得她也太软弱了些,这般懦弱,将来如何帮着自己将儿子的心从萧怜月那狐媚子身上拉过来。只不过这门婚事如今看来倒是起不来什么波澜,之前听到一些留言说京城侯府段家也看中了兰家大姑娘,想要结亲,然而兰录终究是没上门退亲,于是婆媳三个便只当这是风言风语,也没有在意,此时看见沈氏和兰家姐妹过来,就亲自迎了进来。
这样日子,池铭自然是要全程陪同那些上门的男客,因此兰湘月和他此时虽然是隔着最近的距离,却是连面也见不到,好在如今一切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剩下只能看天意,也用不着池铭出什么力。
女眷们在后堂说笑,眼看快到晌午时,沈氏忽然便说头疼,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额头上汗珠滚滚落下来。刘夫人便遗憾道:“这是怎么说的?偏偏那李太医凑巧前儿走了,不然他治这头疼病是最拿手的,何用夫人回家?”
沈氏虚弱道:“我这是旧疾了,也不用请大夫,横竖我心里有数,只要静静躺一会儿,贴上膏药,慢慢就好了。如今是池老爷寿辰,我却偏出了这样扫兴的事,哪里有脸在这里呆着?且让我回家,自己歇歇就好了。”
兰湘月兰湘雪姐妹两个便上前要送沈氏回去,沈氏便对兰湘月道:“池老爷寿辰,咱们家女眷难道一个都不在?何况你爹还在前堂呢,你不必送我回去,让雪儿送我回去就行了。”
兰湘月哪里肯?开玩笑,这个时候儿不表现孝心能行吗?因到底恳求了一会儿,只说定要送沈氏回去,最后沈氏不耐烦了,声色俱厉让她留下,她见戏份演到这里已经足够,也就不再废话:本来么,沈氏这一回去,必定是有事要办的,自己跟着回去多不方便?最怕的就是万一自己回去,再把这女人给吓得缩回了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到底送沈氏到门口,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张望着走回来,陆婉儿是她好姐妹,如何不知她此时境地,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们太太怎么这样儿?你一个女孩儿,这样场合原本不是非要留下不可,她倒定要强逼着你留下,真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现成送过来的枕头兰湘月岂有不枕之理?当下便也叹气道:“我们太太这头疼病犯了,必要静静躺着,大概是虑着也用不着我服侍,所以留我在这里热闹热闹,只是我便留下来,这心里又怎能安稳?”
众人一听,都纷纷点头赞叹,谁心里不清楚沈氏和兰湘雪素日里不待见兰湘月,然而对方在这种时候却没趁机抱怨,还是替那继母和妹妹说话,这当真是胸怀宽容大度了,就连刘氏,本来不喜欢兰湘月的,这会儿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用过中午饭,女眷们又说了会儿话,便有人三三两两的离去,兰湘月也想早些回去,却被刘氏留住,听她问一些话,少不得恭敬答了,这可是未来婆婆,虽不用巴结,却也要好好笼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