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公子也拍手赞道:“何等磅礴?此二句,睥睨之气尽出,也难怪那些江南才子都被镇的没了声音。‘谭鸣不愿留诗句,恐压江南十二州。’好,真正好啊。如此事迹,我等竟未耳闻过,幸得今日公子讲述,不然真是白活了。”
“倒没有这么严重吧?”段明睿微笑道:“不过谭阁老为人低调谦虚,所以不愿谈论此事,但是那次之后,虽也有一些才子不服气,说他口气太大,却也有几个是真正心悦诚服的。因此我后来才辗转听说,不然就是我,也不知道这段往事呢。今日兰姑娘所作之诗,同样是前四句藏拙,最后四句却喷薄而出,成为点睛之笔,偏偏衔接之间圆融自然,毫无强作滞涩之感,如此佳作,非才华横溢胸有万卷者,不能这样机智,兰姑娘当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随着段明睿将话题重新引到兰湘月身上,女孩子们再次神色复杂的看向了那正凭栏而立的少女:软弱?平庸?笑话?垫底?真是太好笑了,刚刚还这么想的女孩子们现在只想把之前那些想法全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和这兰湘月一比,她们才是真正的笑话和垫底吧?
其他女孩子固然有不甘嫉恨,不过陆三姑娘倒是很能拿得起放得下,一发现兰湘月并非是自己瞧不起的那种平庸软弱的女子,她脸上就添了几分笑容,妙目向一旁面红耳赤的萧怜月一瞥,笑嘻嘻的开口道:“我记得刚刚怜月姑娘还鼓励兰姐姐,让她大胆做诗,不用怕,说做的不好你给她描补。却不知如今姑娘打算怎么描补呢?”
萧怜月的脸刷一下就更红了,刚刚只是煮熟的虾,如今却是要滴出血来一般,她看向陆三姑娘,知道这女孩儿的意思。只是要让她承认自己不如兰湘月,这怎么行?别的女人就罢了,但是兰湘月,这……这是自己将来的冤家对头,她只恨不能吃了对方,如今在这样重大的场合被对方比的黯然无光,她怎么咽得下心里这口气?更别提当众赞美兰湘月,向她低头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三姑娘,淡淡道:“姑娘何必挤兑小女子?刚刚连段公子都说这诗好,我又哪敢班门弄斧?”
陆三姑娘不过就是瞧不起这青楼女子烟视媚行罢了,就算再怎么嫉恨,她心里也明白对方的容貌风情远在自己等人之上,偏偏连才情也没办法压对方一头,谁料兰湘月后来居上,陆三姑娘哪有不借机利用,力压萧怜月的道理?所以才有这话。此时耳听得萧怜月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她心中不满,便笑得越发灿烂道:“也不能这么说,兰姐姐的前三句诗的确平庸的很,怜月姑娘才貌过人,就看看能不能修改呗?你说是不是呢兰姐姐?”好嘛,这一添了好感,直接就从兰姑娘变成兰姐姐了。
兰湘月心中笑得都快抽过去了,暗道活该,让你们瞧不起我挤兑我,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哼!忽听陆三姑娘这样问,她却知不能做的太过分,因连忙做出局促不安的样子苦笑道:“三姑娘饶了我吧,刚才只不过是侥幸,我哪里会做诗?且让我下去和母亲一处坐着,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哎,不急不急。”陆三姑娘笑容可掬道:“太阳还老高呢,姐姐若还是这样谦虚,我们可都不依了,你若不会作诗,我们作的又算什么?我不管,必要你再做一首,不然到晚上都不放你回去。”
兰湘月咳了两声,她心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因此说什么也不肯再做,心想今日出这些风头已经够了,因立意要下楼,却不料陆三姑娘和几个闺中手帕交拦着,任她怎么说也不放行。
男人们自然是不肯来参与到姑娘们此时的活动中,不但不肯参与,那边池铭有心替兰湘月解围,让她下楼,却都不敢插嘴,知道陆三姑娘的嘴巴是最伶俐的。如今他看兰湘月这样推辞,心里也疑惑了,暗道刚才不会真是蒙出来的吧?若真是这样,倒是见好就收的好。
谁料这里萧怜月见兰湘月一个劲儿推辞,心里也不禁存了和池铭一样的疑惑,实在是从前从来没听说过这兰家大姑娘有什么才名,她心中不由想着刚刚那最后一句,该不会是情急之下实在没办法编出来的吧?却恰好瞎猫撞了死耗子。因越想越觉着有这可能性,不然如此出风头的机会,别人都求之不得,她怎么还拼命的想逃避呢?
一念及此,便也笑吟吟道:“陆三姑娘说的不错,兰姑娘刚刚藏拙,不但骗了我们,可是连名满天下的段公子都骗过去了,如今必要你作一首正常的诗来,才许你去呢,不然就留你到晚上,如何?若想脱身,就赶紧作吧。”她故意点出要兰湘月做正常的诗,就是害怕这女人被逼急了,再一次剑走偏锋,自己这会儿的话岂不又是自打嘴巴?因此她加重了正常的诗这几个字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