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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的斜阳之中,她看到他有些孤寂落寞的站在窗前,金色的祥云自眼前翻滚而过,几道清冷的‘咚咚’声传来,隐约可以看到他正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的敲着跟前的窗框,刚刚那万毒子的拒绝似乎让他有些烦躁。
“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让他同意出手,你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掌控死符咒第一手资料送回殿中。”
沉默半响,他忽然很坚决的出声,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听她的琴声的,也没有认出她的琴声。
“是,主子!”
一旁的风尊使应道。
随着风尊使应了那么一声,他便也没有了兴致,忽然转身走了出来,便是要离开。
‘哗!’
见他一手拂开晶亮闪烁的珠帘,秦紫凝几乎在一瞬间心底莫名的狂跳了起来,他那熟悉的容颜映入眼中,让她强行压制的内心波澜大起,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想了想,便收住了手,动听的琴声戛然而止,忽然站了起来,对着迎面而过的男子轻声笑道,“公子,请留步!莫非是凝儿的琴音浅陋,不能入了公子的耳?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肆意畅饮一番再离开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陛下一怔,下意识的收住脚步,望着眼前一身淡青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深沉的眼眸里有刀锋般锋利而冷漠的光芒,带着一道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仅仅看了她那么一眼,便漠然收回眼神,提步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北璃赤!”
她终于承受不住的惊呼出他的名字,整个人也奋不顾身的拦了上去,一个闪身便张开双臂拦到他的跟前,以平生最大的勇气抬起头对上他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眸,眼底有说不尽的脆弱和受伤,几乎在那么一瞬间,陛下居然能在这女人的身上看到原本属于他的妻子的那一份倔强。
他黑眸骤然微缩,几乎是在瞬间收住脚步,冷淡的盯着眼前拦住自己的女子,眼底却是有些凛冽的肃杀之意。
秦紫凝泪落如雨,明眸里一片朦胧的婆娑,定定的望着他,缓缓伸手拉下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那张美丽倾城的娇颜,瘦弱的双肩因为哭泣正微微颤抖着。
“是你?”
陛下那清冷的神色在一瞬间就沉寂了下来,冷然望着秦紫凝,眼中的肃杀之意大盛!
秦紫凝一声苦笑,吸了吸鼻子,心想着,与其这样备受煎熬,兴许死在他手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她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了,再也不害怕会失去什么,于是,便也是越发的大胆了。
“没错,是我!你说我无耻也好,说我犯贱也罢,我就是忘不掉你,每一刻都深爱你至今,知道你回到西域圣山,我便不能控制自己赶了过来,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她如今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一生的坎坷怎么能说得清楚?
知道他横扫了大楚,踏平了金盛,她却一点也不怪他,心里还因为他的功绩感到欣喜,自己惦记深爱的男人果然是盖世大英雄,是一代铁血强大开拓大中原新纪年的圣君!
陛下眼底浮现出些许的冷厉之色,自然是没有忘记当初在西楚皇城里这女人所做的事情,然而,恃强凌弱击杀一个女人却不是他北璃赤所为,沉默片刻,深沉的眼眸才拂过一道冷寂的复杂之意,这个女人本来也是跟他的皇妹北净月一样,应该是一个令人倾慕仰望的明珠,真没想到……
“朕真没想到你会沦落至此,以爱为名……”
冷淡的声音里却已然没有了刚刚的肃杀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叹息,让秦紫凝莫名的一怔,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他,见他神色淡淡,沉寂如霜,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因为她有半点的起伏的情绪。
她以为他会因为她的胆大妄为而杀了她,但是他却没有。
她看着他那沉寂的眼眸,在冷寂深沉的幽光之中,她似乎看到当年在繁华下抚琴揽尽风华的自己,看到当年一身紫衣披着日月光辉尽显高贵的自己,可是,这些年,到底是什么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因为爱吗?
或者是因为恨?
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子?随波逐流,寄人篱下?
难道这就是她秦紫凝的命运?
可是,又要她怎么跟他说这些年她都放不开呢?要她怎么说,他就是她的魂呢?没有了他,她秦紫凝便没有了魂,虽然她从来都不曾得到过他……
国破,情断,她便漂泊至今,像一根没有了根的稻草,风吹到哪里,她就只能到哪里,唯一以为对自己好的姐妹也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这些凄苦的处境,要她怎么跟他说道明白?
她一肚子苦水她又能到哪里倒?又能跟谁说?
她哭得更是厉害了起来,一双美眸哭得通红,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忽然感到这样的难过痛苦,她忽然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到他那平静的眼底浮现出一道微不可见的怜悯与深沉,这一幕无疑更是让她感到痛苦难过,甚至是羞愧难当,崩溃似的跌倒在地上狼狈恸哭着。
为何沦落至此?
当年众星捧月高贵雍容的秦紫凝哪里去了?
他微微低下头,素来深沉冷淡的眼眸里忽然多出一道平和,秦紫凝却在那一道平和之中看到了一丝宽容和谅解,他那平淡的叹息声也回荡在她耳边——
“浮生长恨多愁苦,尝遍世间疾苦方知人情冷暖。心有牵念也因为缘,缘起缘灭终是过往烟云,又岂能生怨?世间凡夫俗子,自是看不破,放不下,这一切也不能尽然归咎于你……”
爱恨情仇一笑间,恩怨是非亦不过是一抹烟云而。
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有挽留他的勇气,任凭他一身清冷如霜的从身边一绕而过,缓缓的走下楼梯。
印象之中,他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平静的说话。
她茫然失措,哭得更是大声起来,不知道是应该感激他的谅解和宽容,还是嘲笑自己落魄沦落。
“她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爱得倔强有尊严,再大的风浪,也没有迷失方向丢掉自我,朕也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感受到了什么是温暖……”
他落下最后的这么一句话飘散在风中,宛如凉风掠过竹林,只是那么轻轻摇曳了一下,便已是了无痕迹。
“族长来到了圣山城,他的目标是东方七夜!你要护好她!”
就在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她忽然收住了哭声,对着他的身影喊道,“花雨泪把密匙给你不过是想让你欠她一个人情,目的是引你去盗取族长身上的另一半密匙逼你就范!”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那个原本让她万分怨恨的名字,她却忽然失去了所有怨恨的力气,想想,其实……
她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事到如今,她还能去怨恨谁?
她或许需要做一些事情,换另一种方式让他记住她,仅仅是记住她一点点的……好,便成!
她想,能为他做一些事情的,也不仅仅是东方七夜而已。
她想,或许,她还能换另一种方式呆在他身边,不再奢求拥有,能远远看着也是好的。
她的声音落下的时候,那道身影也没有停顿半分,眨眼间,那道身影一眼被那抹金色的斜阳所湮没,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间好像找回了一点什么东西。
离开流春坊之后,她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回了大夜古族……
……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不是苗疆圣坛的圣坛主吗?这咒毒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解不了呢?”
竹屋内,七夜眼神徒然凝聚,不动声色的望着坐在榻前神色严峻的圣坛主。
一身风尘仆仆的圣坛主那略显苍老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些许的疲惫之色,一向冷锐深沉的眼眸里此刻也沉浸着一道说不来黯然,枯枝一般的手指紧紧捏着手中已经空下去的茶杯,低着头,沉默许久,“老夫若是真有办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了!本门秘书是先代流传下来的,这咒毒必须要施下这死符咒之人的心头血作为引子,还要制出死符丹一同服用方能见效,现在连引子都没有了,如何能解?这是老夫知道的唯一的解法。”
“心头血?若是同脉呢?如果是他血缘相近的人可不可以?”
七夜眼睛一亮,乍然问道。
圣坛主一怔,思量片刻,“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苗疆圣坛向来也是讲究血脉纯正的,若是贸然用他人的血恐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我们也没有死符丹。”
“死符丹?既然是解药,那么,你们应该有这解药的方子吧?”
思量许久,七夜忽然开口问道。
闻言,圣坛主一怔,下意识抬头望着七夜,迟疑了好一下子,才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一边往自己的衣袖摸了去,声音有些苍老而疲惫,“没有,死符咒是我族秘术最为阴毒的一种,很久之前族中就不外传了,族中知道这门秘术的并没有几个,这个五长老能够掌握这门秘术也让老夫深感奇怪。这死符丹早就失传了,老夫这些天将族中的秘术古籍都翻遍了,也仅仅得到它的半张单子。”
圣坛主说着,便将手中的纸条给七夜递了过来,七夜连忙接过来,展开一看,脸色当下就凝重起来……
“怎么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另外的半张方子呢?”
“老夫也不知道,上一代流传下来的就只有这半张方子了,老夫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另外的半张方子,但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七夜蹙眉,又细细的看了那半张方子一眼,“怎么会只有半张方子呢?”
一般的方子都是整条写着,这事情怎么这么匪夷所思?
“你有所不知,我苗疆的蛊毒跟这些阴寒的咒毒尤为的盛行,这死符咒虽然为我苗疆圣坛的秘术,但是当初的先辈并不是同时掌控解法,就像研制毒药一样,能研制出毒药未必就能研制出解药,先辈花很大的功夫才让人研制出这条方子,但是为了保命,那人就隐藏了半条方子,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也能猜到了。”
“你的意思是,即便有了那五长老的心头血,这死符丹也难以研制出来?”
七夜秀眉拧成了一团,眯着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圣坛主。
“没错!这半张方子上面的药材,老夫已经寻找到大半,还有些老夫还来不及准备,另外那半张方子老夫也一直在托人打听,但是始终不见消息,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