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但不是去拿景承递过来的烧烤味薯片,而是颤巍巍捏住他的脸,我感觉到了温度和弹性,以此我能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我多希望自己能在脑子里装一台计算机,这样我就能把这些原本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和事快速的处理一遍,否则我看上去像白痴一样可笑。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景承嘴角依旧挂着神经质的浅笑,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样的场景在我梦里发生过,每一次和景承的重逢都充满了开心和不舍,但最终他都会消失在我眼前,所以到后来我很害怕他的出现,因为那预示他的离开留给我的失落愈发深刻。
没有惊喜也没有拥抱,甚至我脸上连笑容都没有,像是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体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是的。”景承坐到我旁边耸耸肩说。“我,我没有死。”
我突然变的平静,而且还是异常的平静。
“你真不打算说点什么?”景承偏头看着我,又把手里的薯片递过来。“对,我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我听不出他的声音中有任何歉意。
“我去过你的家,你,你知道当我看见消防员从烧毁的废墟中找到你被烧焦的尸体时,我,我在想什么吗?”
“这个我可以解释,那只一具被捐献的尸体。”
“我站在远处看着你被人盖上白布,我就一直站在那里不敢过去,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是你,那一定不是你,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死呢?事实上我一直坚信你还活着,直至我看着你被火化,看着你变成一捧骨灰,最后看着你被安葬,直到那个时候我还是相信你活着,不是因为我的固执,是我没有做好失去你的准备。
然后陆雨晴将化验报告交给我,告之DNA检测吻合,我猜开始尝试去接受失去你的事实,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猜你一定看见过我在你墓碑前哀悼,看见过我为你落泪,是不是这一切在你眼中都很好笑?”
“不,不是这样。”景承摇头突然没忍住笑出声。“你每次絮絮叨叨在墓前自言自语才让我想笑,你的样子像一个神经失常的……”
我受不了景承的笑,也受不了他毫无歉意的声音,我突然冲过去拧住他衣领,我们两人跌跌撞撞冲出了门,外面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过来,我将景承按倒在地,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和这么久以来的悲痛,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景承只是护住头但却没有还手,任由我打到精疲力竭,我松开他气喘吁吁靠墙坐下,大口的喘息扫视房间里每一个人。
蒋正东吃惊的看着我,然后目光又移到景承身上,他脸上有我刚才一样的惊恐和茫然。
我摸出烟点燃,因为打的太用力导致拿烟的手都在抖,尼古丁在舒缓我亢奋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后我有懊悔自己刚才的失控,下意识看向还倒在地上的景承。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被我打出的鲜血,居然又倒坐在我旁边,他没有抬头看我,而是呲牙咧嘴解开衣服的纽扣。
“别在躺着了,你们不是说他见到我会很高兴吗?我就知道少不了被他打。”景承在对秦沈峰和另一个人。
我看见椅子上被秦沈峰击毙那个戴头套的人竟然动了,那人取下头套站起身抹去脸上的血,我看见了赫楚雄。
没有震惊也没有茫然,今天在这里死而复生这种奇迹似乎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所以赫楚雄还活着已经不是稀奇事,我盯着房间里每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这里每一个人都欠我一个解释。
景承脱下外套,他竟然在里面穿了一件防弹衣,难怪我刚才打了半天也没见他吭叽过一声。
“愿赌服输谁都别赖债,回头把钱给我。”景承退掉防弹衣,他这句话是在对秦沈峰和赫楚雄说。
我原本看见他嘴角的伤口还于心不忍,他话一出口我仅存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直接伸手恨不得当场就掐死他。
“对不起。”
这一句是诚恳的,他依旧没有闪躲,我双手硬生生停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