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啊!”
徐应元以为王承恩没听清,又催了句,王承恩仍是没动。这一下,不但是他,就是郑贵妃等人也看出不对了。
“你这小兔崽子是真想去净乐堂养老不成?”
崔文升来火了,他崔公公的话虽不能当贵妃娘娘的话,可在内廷也是一言四五鼎的存在,这小火者是痴了不成,敢顶他?
“贵妃娘娘,恭妃娘娘确是身子不适,这些天一直卧着,太医院也没人过来给看看,奴婢担心硬要恭妃娘娘出来,万一…”王承恩的声音很小,听得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很害怕。
“嘿!”
崔文升乐了,没想到冷宫这还能出个忠心的奴才,这可不成,皇爷为何要将王恭妃囚禁在冷宫,还不是想她早点死么。
正想让人收拾这小火者,好叫慈庆宫的人知道皇爷的用心,免得歪了道,以为能烧王恭妃这口冷灶,将来能荣华富贵。
刚要说话,王恭妃却从殿内走了出来,她是一个人走出来的,手里拿着个银壶,没有宫人搀扶她。
“郑桂儿,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王恭妃扶着殿门,冷冷看着郑贵妃。
郑桂儿是郑贵妃的名字,她父亲是屠户,能给她起什么好名字。不过郑贵妃丝毫没有因为王恭妃直呼她的姓名而恼怒,反而是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王恭妃明媚的一笑,道:“你气色还算不错,不像是久病之人。”
“你要是来看我死没死,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王恭妃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上也布满皱纹,手上也布满老茧,手里拿着的那个银壶更是早失了光泽,有几处还有破损。
郑贵妃注意到王恭妃的眼睛似乎视力不太好,看人的时候眯着,且眼睛红的很。她轻叹一声,原先她还真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想法,现在,却是烟消云散了。
“难道我不可以找姐姐聊聊天,说说心事吗?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何必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呢?”郑贵妃说这番话时,神情哀怨,语调轻柔,不认识的人八成会将她当成一个哀怨的小媳妇。
“我是卑贱之人,值不得皇贵妃娘娘惦记。”
王恭妃将头扭了过去,她的视力现在很不好,看不清郑贵妃的具体模样,但这样也好,省的看到这女人的脸庞。
“姐姐不要这么说,再这么说的话,妹妹心里也不好受。”郑贵妃有些委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并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她们丈夫的意思。
“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若你真慈悲,烦请转告陛下,让我儿来看我一眼。”
王恭妃说完,想回去,可身子一晃,有些站立不稳。一直跪在那的小火者王承恩见了,忙上前将她扶起,一点也不在乎身后崔公公的目光。
“你,很好。”王恭妃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心中有些暖意,“陪我去打壶水。”
“哎,娘娘。”
王承恩从王恭妃手中接过那银壶,浑不理会后方郑贵妃手下宫人太监剌人的目光,扶着王恭妃缓缓往殿中走去。
“娘娘,要不要?”崔文升低声请示,只要贵妃娘娘发话,他这就将那小火者打入地狱。
“不必了。”
郑贵妃轻叹一声,崔文升愣了下,不敢说话,退立一边。
郑贵妃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一步步消失在眼前的王恭妃和那小火者身影,久久无语。
许久,她呼了口气,侧脸问崔文升:“陛下在哪?”
崔文升忙道:“陛下在钓鱼台呢。”
郑贵妃轻笑一声:“他倒好兴致。”
崔文升犹豫一下,道:“娘娘真要与陛下说?”
“多嘴。”郑贵妃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崔文升。
崔文升一凛,慌忙垂下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奴婢失言!”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郑贵妃摇了摇头,道:“走,去看看陛下钓着大鱼没。”
崔文升忙吩咐下去,当下宫人太监便簇拥着郑贵妃往钓鱼台去。
人都走光后,徐应元才觉身子一轻,刚才那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不成,这宫里不能再呆了,得赶紧搭上丘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