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到了,麻水镇也开始进入到春耕时节,闻景初倒是闲了下来,可以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了。自从苏望帮他打通公安局户政科徐科长的门路,只花了两千四百元就把小舅子的农转非搞定后,与苏望的关系已经上升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
不过苏望却没有时间在办公室里陪他了,按照计划,苏望准备下村里去跑一跑,先从最远的岩头垄村开始。
不过在出前的一个傍晚,苏望找了个机会去了于文娟的宿舍里。苏望的到来,让于文娟喜出望外,手忙脚乱把原本很整齐的房间随意收拾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该给苏望倒杯热水,却差点被开水烫到。
“小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个好女孩,纯真、善良、朴实。”苏望双手捧着水杯缓缓地说道。于文娟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望,仔细而又期盼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
“小于,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去欺骗,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说有了意中人。”苏望的话让于文娟原本微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匡政之路45
“我知道,我这么直白地跟你讲明,对你伤害很大,但是如果对你有所隐瞒甚至欺骗,却是更大的一种伤害,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愿意用所谓的善意谎言去欺骗和伤害你。”
于文娟在那里默然了好一会,终于抬起头用微微嘶哑的声音问道:“苏副镇长,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看着于文娟那双强忍着泪水的眼睛慢慢变红,苏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于,你是一个好女孩,而且在我的心目中,爱情没有配不配得上之说,只能说缘分。我们有缘在麻水镇遇上,也非常感谢你对我的青睐,但是这几天我好好地思考了一下,在你这份纯真的感情面前,我不忍心也不愿意用谎言去应对。说实话,对我来说,接受你的好意反而是一件容易的事,拒绝却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但是像你这样的好女孩,不应该受到伤害,至少不能从我的这里受到伤害。”
苏望真诚地对视着于文娟的眼睛,在这种注视下,于文娟的鼻子抽动了两下,低声地问道:“苏副镇长,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小于,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不能阻止你喜欢上我,但是我有责任和义务告诉你实情和真相。”
“苏副镇长,你还在麻水镇供销社工作时,我就听我爸说起过你,那时我就开始关注起你。你为麻水镇乡亲们解决了棉花收购的问题,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好人,至少愿意竭尽所能地去帮乡亲们解决困难。你被选为副镇长,有人说你是用了卑鄙的手段,但是我觉得这是乡亲们感你的恩,是你应得的。你当上副镇长,不动声色地收拾了焦有才,我把这件事说给我爸听,他简直不相信这是你使出的手段,坚持认为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你。但是我明白,你和其他同龄人不同,你身上有一份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稳重,也有一份能让人自然而言信服的魅力。”
于文娟放纵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诉说着一个女孩的心思,“我在镇政府大院里只有汤菊花一个好朋友。我知道,别人都在背后议论她,说她和全镇长有一腿。但是对我来说,就算汤姐跟全镇长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又如何?她对我好,真心实意地对我好。而且她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女人,要想在镇政府立稳脚,还要爬上去,必须要付出代价,汤姐容易吗?那天你和刘副镇长、张副镇长在全镇长办公室开完会,汤姐对我说过你主动询问她可不可以抽烟。她说她自己在那一刻无比的感动,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顾及过她的感受。汤姐说,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会真心实意地去体谅别人,因为他心有城府,充满了自信。当初焦有才欺负你,我为你着急上火,可是汤姐却劝我,说这镇政府大院谁都可以小瞧,就是不能小瞧你。”
“以前我妈妈总是对我说,以后找男朋友要找一个有能力有本事,而且要心术端正的,我找啊找啊,终于在麻水镇遇到了你,可是……”说到这里,于文娟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她鼻子急促地抽动了几下,终于忍住了。
“可惜我的运气还是那样不好。也是,像你这样的好男人,不知有多少女孩抢着要,只怪我的命该如此。”
“小于,一个人这一生会遇到许多自己心仪的人和物,但是你无法把这些人和物全部都拥有,你只能选择最珍贵或者是最适合自己的,也正是有了这种选择和遗憾,我们才能拥有美好的回忆,让我们的人生变得丰富和精彩。”
说到这里,苏望不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上一世的种种遗憾,重生后并不能全部弥补,或许真的如刚才自己所说的,太完美了反而显得平淡了,缺憾却使得那种回忆变得更美了。
于文娟看着对面的苏望,现这位陷入沉思的男人眼睛里突然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穿越了时空,仿佛从历史的最深处一点点地渗出,然后猛然地涌进她的心房,像春天里的迷雾一样吞噬着她所有的思绪。为什么这样优秀的男人自己却没有缘分呢?难道这是命吗?于文娟的心在迷雾中慢慢流泪,难道我就这样放弃了吗?
这个时候,苏望抬起了头,嘴角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忧郁中如同是醇酒散的香味,让人如此沉醉。
“小于,你应该能够找到一个爱你的人,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我也不是你心目中那样完美的好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你现在只看到我的优点,看不到我的缺点而已。”说罢,苏望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走到门口,苏望回过头看了一眼,在那双干净的眼睛,于文娟没有看到什么不舍、怜惜和**,只有如同山泉一般的清澈。苏望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带上了房门。看到房门最后被合上,只剩下冷清的褐色,于文娟觉得那声叹息还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眼泪一下子忍不住,夺眶而出。
处理完于文娟的事,苏望也能暂时放下心去下村了。根据与郭志敏的协商,陪同苏望去岩头垄的是周文兴,他曾经去过岩头垄、中都、观音庙等村,可以算一个向导了。
苏望还没有资格动用麻水镇政府仅有的两部吉普车,而且去岩头垄还要走近三十里的山路,就算郭志敏能够挤出一辆来,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苏望穿上一双波鞋,背上背包,如同一个写生的学生一样,和周文兴坐上了麻水镇始的三轮农用车。这种车是义陵县乡镇主要的运输工具,无论是坐人还是载货,都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