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这个如同腐尸一般的降头师,负手而立,傲然说道:“降中飞头,蛊中金蚕,这世间无人可解。好叫你晓得,我来自中国苗疆,沿袭的是苗蛊三十六峒清水江流的敦寨苗蛊一脉,这本命……”我正夸赞着自家传承,突然心中一动,后退一步,手结外缚印,口中高喝道:“解!”此言一出,体内金蚕蛊立刻爆发出巨大的金色光芒,将我给紧紧笼罩。此时,果任则桀桀地厉声笑道:“能与你同死,其幸甚也!”在这尖利的叫声中,他体内有一颗术法的种子发芽,迅速膨胀,然后将这一堆烂肉给撑开,朝着四周爆裂——轰!
数不胜数的烂肉和蛊虫以果任为中心,朝四周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我往后连推了四五米。我浑身金光闪现,肥虫子将我的周围几米撑出了一个坚固不可破的气场护罩来。那血肉簌簌而射,却伤及不了我分毫。然而旁人却没有那么幸运,刚才过去解开绳子的那个工作人员,整个人都给射成了筛子。我身后那个准备带我去做笔录的中年男人,因为有我阻挡,并未受伤,只是脸给吓得灰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除此之外,场院中的青石板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有余的大坑,周边的建筑都有受损,伤害不一。
这沉闷的爆炸声引来了好多人,瞧见现场这幅场面,有人甚至直接掏出枪来戒备,我一脸不善地看着这个中年人,他捂着胸口,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开始疏散人员,然后跟我道歉,并跟我请教处理这些蛊虫的手段。
没过多久,吴武伦也匆匆赶了过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这人是他带回来的,然而体内居然还积聚着这么一记杀招,显然是他们工作的失误。不过我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只是拿拿架子,也不再刺激死了兄弟的吴武伦。
其实换一个立场想一想,也能够理解,毕竟果任之前那一副烂肉模样,便是拿着这裹尸袋将他装起来,都需要鼓足勇气才行。
扫尾结束之后,吴武伦郁闷地跟做完笔录的我再次道歉,我表示不必在意,说起来,果任想要报复的主要对象是我,那位被射成筛子的兄弟,倒是受了池鱼之灾。
吴武伦一脸严峻,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人太嚣张了,不打击不行了,一会儿我就去签署命令,将他的余党,给一网打尽,而且务必要追查到那个潜逃离开的达图!”发泄完愤怒之后,吴武伦才告诉我,说他们上面同意了我在此处协助调查魔罗的行动,并且愿意在这方面尽量配合我。
我点头,想起一事,便将雪瑞所中的龟甲封神术说予他听,问他们系统里面,可有人能解这个?吴武伦摇头,说这东西听都没有听过,他需要问过之后才能回答我。说着话,他告诉我,他师父迪河上师是缅甸国内第一流的白巫僧,对于解降之术,颇有研究,现在就在大金塔修行,他会帮忙问一下,到时候让我们直接去找他师父。
我想起来,当日与雪瑞同游大金塔的时候,我似乎见过那个和尚。心中急切,打算先回去,一是准备给雪瑞解术,二则要将李家湖、顾老板这些普通人,给撤离仰光,这里到底是太危险了。
吴武伦这儿忙得焦头烂额,于是也没有跟我多说,送我到了门边,连公车也没有给我派一辆,没办法,我只好找了辆贵死人的出租车,返回酒店。
我返回酒店已经是上午十点。套房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除了顾老板、阿洪以及被我勒令在此保护雪瑞的瓦谦等人外,华人商会的戚副会长和李宇波等人也闻讯赶来了,至于雪瑞的母亲Coco女士,更是第一时间就从医院赶了回来,现在正在里头的房间,跟雪瑞抱着哭作一团。
我与在座诸人寒暄。听了顾老板一番半真半假的吹嘘,这戚副会长等人看向我的神色都变了,态度恭谨得不行,言必称“陆大师”,如此的谦让中,好累。
戚副会长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说现在问题有些麻烦,雪瑞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中了术法,必须解开才行。不过敌人的势力很大,我怕李家湖夫妇在这里有闪失,所以想尽快安排他们回香港,我依旧留在这儿,救治雪瑞。戚副会长点头,说今天下午正好有一班飞机,他这就帮忙订机票,至于我,只要还在仰光,任何事情,招呼一声即可。
我想起一事,问言老先生还在么?他摇头,说老先生已经返回清迈去了。我的心中隐忧,不过也不谈。
华人商会的人走了之后,我进里间与雪瑞母亲商量,她自然是不愿意这么急地跟自己的女儿分开,我好是一阵劝,雪瑞也帮着劝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留下来只是累赘,于是答应了,只要求临走前,让李家湖和雪瑞见上一面,我自然答允。
诸事匆匆处理完毕,顾老板这边也准备跟李家湖夫妇一起返港,但是把阿洪留给我,说阿洪跟他这么久,也能说缅甸语,我面前多少也要有人跑个腿,我征求了阿洪意见,方才答应。下午,我便到机场送走了这些人,然后带着雪瑞,直奔大金塔。
Chapter 23 重返大其力
我们要去的雪德宫大金塔,位于皇家园林西圣山上面,是久负盛名的佛家胜地。当年我和雪瑞,还有杂毛小道,曾经一起来过,只不过当时肥虫子不喜这儿,虎皮猫大人也离得远远,所以就没有进去。也正是那一次,我们算是与吴武伦说上了话,也感受到大金塔里面,有着许多不同凡响的高手。时过境迁,当日对我们形成极大心理压力的武伦法师已然成了合作伙伴,而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老和尚,我也能够坦然面对。人生之变化就在于点点滴滴、不知不觉。
来之前吴武伦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一切,我们到寺,立刻被引入后面的一处建筑,佛香一炷,香茗两盏,没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便从内屋走了出来。
我看着老和尚眼熟,略微一回忆,想起当日他在塔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参禅坐忘,浑身融于天地,宛若一幅画、一面墙、一尊勾连佛陀的雕像……
原来他便是吴武伦的师父迪河上师,难怪会如此厉害。
我们起身,上前见礼。这位老禅师一生钻研佛法,心思至纯,故而不通中文,于是我们在阿洪的帮助下,与他进行交流。
迪河上师修炼的是小乘佛法,言谈中有许多佛教术语,让阿洪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能够勉强交流。话谈不多,几分钟之后老禅师便领着我们来到后边,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僧舍,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如此而已。
雪瑞依言平躺于床上,酥胸高耸,颇为诱惑,然而老禅师却不观不瞧,整个人的精力都集中于附在她头上的那几片龟甲。结了几个手势,诵唱着经文,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绘得有药师佛画像的小瓷瓶来,将瓶口红布打开,手托在底部注入劲道,里面便有数缕白烟浮出。他右手结观音拈花状,将这白烟轻轻导引至雪瑞额头处。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龟甲之下的粉红色肉丝纷纷伸出触手,密密麻麻,宛若头发,朝着这白烟探来。老禅师以这白烟为诱饵,右手勾引,左手悄无声息地覆在雪瑞脑后的龟甲上,经过两分钟左右,正准备一举揭开的时候,那些头发丝状的粉红色肉丝迅速回缩,根本没有留下一丝反应的空间,雪瑞一声大叫,脸色一阵惨白,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撒落在雪白如玉的脖颈和胸前。
迪河上师见解降之事功亏一篑,不甘地以白烟再次勾引,然而那些肉丝压根就不再上当,死死地窝在龟甲与雪瑞的头皮之间。又尝试了几次,老禅师长叹一口气,将瓶中白烟悉数放出,倾倒在龟甲上,一时间烟雾缭绕,宛若仙灵。
我在旁边一直死死地盯着,直到迪河上师站起身来,才迎上来问他,怎么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