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任办公室的沙发区,我们并没有谈什么,只是拉拉家常,表示一下亲切,除此之外,便是一筐又一筐不要钱的赞美之词。到底是能够胜任西南局纪检办公室主任职位、力压张伟国一头的老家伙,此人处事圆滑周到,让我们根本生不出怒气。
来之前,大师兄跟我们交待过了,此行目的,恢复名誉便可。至于追究责任的事情,由他和萧家大伯来做吧,免得到时候惹得狗急跳墙,又节外生枝了。
我知道这是妥协之后的结果。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逼得太紧了,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平添麻烦。在与沈主任亲切交流了半个小时之后,被那官话弄得一耳朵翔的我们终于解脱,跟着川妹子四月出来办理各种手续。手续很杂,涉及各个方面,不过我们只需在这里办理,其余的自然有人跟进。完成之后,我们便结束了被通缉大半年的逃亡生涯,恢复了自由身。之后沈主任代表特勤局,向我们所蒙受的冤屈表示最诚挚的道歉,并且保证如果这里面有不公正行为的话,一定会追究经办人员的责任。
他说得慷慨激昂,不过我也只能当作耳边风,毕竟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整合,赵承风此刻在西南局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像沈主任这种油滑之人,怎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得罪顶头上司。
我们准备离开,沈主任邀我们一起吃午饭,因为心情并不是很好,我们婉言拒绝。可是沈主任却似乎很执着,拉着我和杂毛小道的手,非要去附近的太安居酒楼吃一顿,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如此好是一番争执,正头疼间,刘思丽找了过来,告诉我们,赵副局长要见我们。
听到赵承风找我们,沈主任才悻悻地笑了,催促我们赶紧过去。虽然不愿意见赵承风那两面三刀的家伙,但我们更不愿意丢了场面,于是跟着刘思丽走出主楼。我听说几个总局领导的办公室在后面的小楼内,不过出了主楼之后,我们并没有前往后面,而是来到停车场。一打听才知道,赵承风要请我们吃饭。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得,这算是鸿门宴么?
赵承风请我们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是一家私房菜,环境清新淡雅,跟川菜馆子那种骨子里都透着麻辣鲜香的味道截然不同。走过长长的雕花走廊,我们来到三楼的一处包厢,刘思丽将门打开,当看到面白无须、戴着金丝眼镜的朱国志和留着地中海头式的半秃子张伟国从居中而坐的赵承风身边站起来的时候,涵养城府都有一定境界的我,脸色几乎是立刻垮了下来。
Chapter 3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瞧见起身迎上前的张伟国、朱国志两人,我实在很难将这满面的笑容,跟1年前审讯我时露出的那副丑恶嘴脸,联系到一起。我的拳头握得紧紧,满脑子都是“倘若出手将这两人轰杀,我能不能够将赵承风也顺带灭口”的想法。站在我旁边的杂毛小道见我背部绷得僵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轻轻说了一声“淡定,不值当”,然后便越过我。杂毛小道将我遮挡住,与热情迎上来的两人握手寒暄,没有一点儿芥蒂,气氛一时融洽得很。
我躲在杂毛小道的身影后,深吸了两口气,终于将愤怒的心火给熄灭了,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点儿笑容来,手便被朱国志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小白脸给紧紧握住,好是一阵猛晃,说:“陆左,怎么,今天不开心,是不是还在介意往事啊?兄弟以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原谅则个!”
我抬起头,瞧见杂毛小道朝我眨眼,努力将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些,说:“哪里哪里,职责所在,都是为了工作,我哪里敢怪罪你。要是我们换了个身份,此刻你犯事了,我也照抓不误,对吧?”
我这一顿软中带硬的话出来,朱国志眼角抽动了一下,却还是笑容满面,更加用力地摇晃着我的右手,说那是那是。
旁边的张伟国也挤过来,拍着我肩膀,套近乎地说:“陆左,我们都是老相识了,当初本来是很想帮你的,只可惜那时是杨知修掌管茅山,又遣了烈火真人过来压场监督,大门大派的,压力太大了,根本顶不住,所以才会得罪。好在后来他们闹得实在是太过分了,赵局长才有了理由,顶住上面的压力,撤销了联合追捕,让杨知修唱独角戏,这才没有最终酿成大祸。幸哉,幸哉!”
看到张伟国在我面前摇头晃脑,我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光溜溜、油津津的脑门上,大骂一声幸你妹啊!
当初将我弄晕,伪造签字画押的供认状,就是这家伙主导的,后来的追捕,因为大师兄和萧家大伯那边的压力才使得武警撤出,到了这个家伙的嘴里,竟然全成了他和赵承风的功劳。我见过无耻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那脸皮,比美军用来做防弹衣的凯夫拉材料还厚。
不过现实就是这样,越是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渣,越混得好,想要使这种人有报应,一味的愤怒是行不通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也笑了,阳光灿烂,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用力,喀喀喀,张伟国的右手被我捏得直响,脸都发青了,不过还是勉强维持着笑容。一直坐在主席位的赵承风见到,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招呼我们入座。张伟国的父亲虽然是大内的气功师,但他本身的实力并不强,而且我只是稍微教训一下,不让他以为我真的屈服了,只是不想当场翻脸。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在刘思丽的指引下在主宾座前坐下,与赵承风挨着。
落座后,春风满面的赵承风拍了拍我的手背,说看得出来,陆左你还是有怨气啊,可是还在怪我?
我平和地摇摇头,说:“不敢,万事存在必有因,红尘炼心,回忆起来,那确实也是一段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记忆,就当作是又一次的集训吧。”
听到我这般说,赵承风哈哈大笑,说:“不错,陆左,我不得不说,你这个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气度,都在我二十年来所见过的俊杰当中排名前三。当日的你,仅仅只是东南局的一个普通编外成员,而如今,你已经跻身行内一流高手之列,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你的成长,我们有目共睹。来来来,让我们为了如今的陆左,共饮一杯。”
赵承风端起了桌上酒杯,盛情邀饮,在座诸位莫不举杯,一口而尽。
公款消费。酒是好酒茅台,口味幽雅细腻,酒体丰满醇厚,饮完之后唇齿留香,阴霾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服务员开始上菜,我们也没有再谈正事,随意地扯了一些闲篇,赵承风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陶晋鸿,说陶掌门身体还好吧?
我心中暗自好笑,探底就探底,偏偏拿这来当借口。陶师已然成就地仙之位,绝顶的人物,他这话问得也太没有水平了。果然,杂毛小道答得也中规中矩,随便敷衍一番。
菜过五味,张伟国和朱国志相互对了一下眼,站起来,举杯与我邀饮,说之前多有得罪,虽然是因为工作,但还是心有不安,今天借这个机会喝一杯,杯酒交欢,一笑泯恩仇。
这两人也算是久居高位,面对我这样没名没分的临时工,做出如此这般姿态,倒也是有了足够的“诚意”。当面驳人脸面未必就真解气,我装作大度的模样与他们碰杯,说些违心的话语,一时间倒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