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老太身后聚集了四个鬼面袍哥会的成员,这是她身边仅存的四个,其他的,已经全部被我们干掉了。不过客老太身边的这些,都是些小杂鱼,跟我们在耶朗石门前碰到的那几个,根本就没法比。所以杂鱼再多,只要不拿枪,就没有任何威胁。有一个络腮胡男子,附身想去捡地上的那几把枪,结果一道白光闪过,那些枪的表面,立刻结出了一层白冰,被死死地冻在了岩地上。络腮胡无论多么卖力,都动不了这枪分毫。
客老太见这白光,顿时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在黄鹏飞和白露潭身后,还有一个形如鬼怪的小矮个儿,面目狰狞、气势强悍,然而相当静默地站着,一看便知十分了不得。她心虚了,便扯线,厉声说道:“陆左,你再敢让它动一下,信不信老婆子我直接用这九尾束妖索,将你家小妖精的心脉,给扯断?”
“九尾束妖索?好大的来头啊……”
我听着小妖压抑不住的惊叫声,心中虽然痛得滴血,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说,后面这位大哥,是这个洞穴的地主,跟我们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我的话,它不一定听,到时候它若是发起狂来,别说是你,只怕我们这些同行的,也说不定跟着一块儿倒霉。
客老太抽了抽鼻子,看着面前被制的小妖,说,你这小子,花言巧语、诡计多端,老婆子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或许不知道我这绳索的厉害,直接告诉你吧,这是我家那死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在天山神池宫里面求来的,里面掺杂了两束九尾妖狐的毛发,专门震慑群妖。你这小妖精超脱不得物外,也受我这束妖索管制。我若想她死,她便得死,若想她活,她也是可以活的。
她狞笑着,说,至于是死是活,这个由你来决定。
我也摸了摸鼻子,说,老太太,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你以为你一威胁,我们就会跪地求饶,任你处置?是你太天真了,还是以为我很天真?
客老太不笑了,右手如同弹棉花一般,开始不断抖动,小妖先是紧咬银牙,然而终究是忍耐不住,惨叫起来。这小丫头声音清脆,不过叫唤起来,让我如同刀割一般难受。过了几秒钟,我无奈,说,好吧,我天真、是我天真,你赢了。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客老太不扯线了,而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面目狰狞地说,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要你给我女儿偿命而已!
我摆出一副哭丧脸,说,老太太,我跟贾微姐,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怎么会害她呢?她最后死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当时眼睛都差点哭瞎了,甭提有多难过了。当时我死活都想着把贾微姐的香体抢回来,要不是那里的鬼物太厉害,哪里会让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那个潮湿阴冷的地方呢?不过你放心,那里面,有一个我朋友很熟悉的小妹妹,她一定会给贾微姐找一个向阳的坡地,好生安葬的……
说着说着,我挤出两滴眼泪来,而客老太则冷声笑着,淡淡地说道:“我可听人说了,我女儿是你杀的!”
我骤然想起了被客老太逼得亡命天涯的小周,知道定是有人泄了密,知道了当时的情形。为了配合这节奏,我沉重地摇了摇头说,老太太,你可能不知道,杀你女儿的,是那个叫小周的战士。狗日的心好狠啊,那一把三棱军刺,竟然将贾微姐捅了个对穿,太惨了!当时我要不是被杨操和胡文飞那两个家伙拦着,早就弄死丫的了!
客老太冷笑着,说,别人可说是你和小周,两个人配合着,杀了我家女儿的。
我断然摇头说,不是,绝对不是。
客老太说,是你,别装了。
我说,不是……
我俩你来我往,说了好一通轱辘话儿。客老太的情绪越加激动起来,大声说道:“你既然敢杀我家女儿,你就要偿命!你可知道,微微这孩子,她从小受了多大的罪?她是八个月就出生的,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磕磕绊绊长大了,还不好看,为了这个,挨了多少委屈,她……”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一唠叨起自家女儿来,客老太就说个没完,而被她用九尾束妖索束缚住的小妖,则一直在轻微晃荡,尝试着了解这九尾束妖索的运作原理。她动得很轻微,如同风在轻轻摆动,所以这正如同祥林嫂般叙述的客老太并未察觉,而是继续说道:“……没承想,她不但没有好好活下来,还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个天啊……”
她的“啊”字还没有讲完,小妖朝我挤了挤眼睛,突然朝着地上一滚,将这束妖索给卷起来。就在这一刻,我双足用力,使劲儿一蹬,朝着五米处的客老太急速扑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客老太有些意外,她本来还待诉说痛苦的革命家史,结果我们不但没有配合着倾听,而且还果然出手,将她打断,顿时恼羞成怒,大叫一声“好胆”,右手攥成拳头,使劲儿一拉。一道白色的冷芒出现在了那绳索上,客老太拉扯一番,发现自己的法力被封冻,竟然根本就使不出来。这时候,她才发现,一直在我们后面的那位丑陋的矮个儿,还真的是个大有来头的主儿。
见惯了僵尸,但是三只眼的,却实在是少见。
客老太也是个狠角色,她一见自家制衡的手段没了效果,于是闪开我的攻击,断然扭身就走。她走便走了,还将她身后的那一群信众,给转手一卖,让他们给她堵住追兵。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被这一帮无知愚昧的群众堵住了路口,便很难追击。我再恨客老太,更加心忧的却是饱受折磨的小妖,于是几步冲上前来,扶起这个小狐媚子,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害。
我慌忙将她身上的九尾束妖索给解开收起来,一摸她的鼻息,似乎是损耗过度,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她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明亮若星辰的眸子来。看到我关切紧张的表情,她开心地笑了,说,臭陆左,自己保重,我去睡觉了。说罢,她化作一道白光,飞进了我胸口的槐木牌中。
我站起身,只见那冰尸龙哥早已不见了踪影,便问旁边的黄鹏飞,人呢?黄鹏飞瞥了一眼前面的黑洞子,说:“你说的,是那头僵尸吧?它见你那么在意客海玲,就帮你追去了。”我点头,看了浑身都是别人鲜血的二人,说:“走吧,我们跟上去,不然遇到张大勇这些人,肯定全部都得挂。”
黄鹏飞本来还想反驳,结果似乎是想到了张大勇出手便束人的鬼雾绳索,看起来深感不安,紧紧跟着我前行。
然而客海玲和冰尸走得太快,根本就赶不上,我们追了几步,见人影无踪,黄鹏飞拉住一个山民,审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如何出去?”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吓得直哭泣,手足无措地用方言,颠来倒去地说:“我不晓得咯,我们是老祖用法力带进来的,我真的不晓得……”黄鹏飞一把将老妇人推倒在地,吐了一口唾沫,说丧气,然后在我的招呼下,不理这些愚昧的信徒,朝着前方追击。
没有冰尸的顾看,我们心中都有些忐忑。在黑暗的通道中我们的呼吸,像拉风箱一样,呼啦呼啦,越来越沉重。不多时,我们冲到了一个转角处,那里有三个岔口,只见一个穿着褂衫的老头子,我只以为是刚才跑散的山民,便冲上前,大声喊道:“老乡,你见到你们老祖,还有一头僵尸,从这边向哪里走了?”
那个老头子转过身来,我顿时一惊。
这是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