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抽噎噎,说不好,她爹爹被抓起来了,一家人分东离西,不能团圆。她弟王永发也被亲戚给接走了。家里没有了钱,她就勤工俭学,如此差不多混到了快毕业,面临找工作的问题,听母亲说这里有个远房亲戚,能量挺大,就过来串个门,看看能不能帮忙推荐个好工作,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我笑了笑,说:“能量倒是很大,不过都是歪门邪道的路子。”
见她只顾抽泣,对旁边这些僵直不动的腐尸却无动于衷,我便知道她所说的,不一定是真。能够出现在这诡异阵法里的,能有几个善茬?这妹子家学渊源,也算是道上的角色,妥妥的女汉子,不过是非曲直,跟我并无太多关系。我总不能见人家姑娘漂亮,就没原则,上杆子地去说好话圆场。再说了,地翻天于我,敌人多过朋友,所以也不敢多管,让专业人士去审查吧。
杂毛小道和地翻天虽然翻脸,但终究还有些旧交情,故人之女,他便与我好言相劝,让她争取多多揭发,到时候摘清自己,不被追究责任。然而王方颖翻来覆去,总是这套说辞。
不多时,那两个穿着中山装的特勤局人员,倒拖着孟老太和另外一个婆娘走了回来。相对于我们,他们才是专业人士,在古时候,相当于六扇门的角色,自然懂得如何审讯。一番不为人知的手段后,为首的方块脸告诉王正一,说:“这个老妪,就是鬼面袍哥会的看门狗,地上这些尸体,是他们通过各种手段从各地火葬场偷运出来,埋尸于此,依托这百鬼夜行的迷踪大阵,聚阴归元,养尸存气。”这些年来,他们通过前人留下来的阵法,赚足了实力,鬼面袍哥会的诸多高层,也都得到实惠。
听他这么说,我想起在怒江山谷中,鬼面袍哥会那些家伙,无数幡灵和缭绕鬼气,原来都是在此地炼制。
这一片区域,到处都是死尸,滚滚散发的尸气,让人头痛欲裂。这也就是我们,倘若是些普通人,不在鼻孔里面塞些沾酒精的棉花,估计早就晕过去了。三更半夜的,法阵虽已被破,但此地蹊跷,不宜久留,我不舍地看着那棵老槐树,然后与众人退回公路,商量后续事宜。
对表,我们才发现,时间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时针指在一点上。虽说狡兔三窟,但既然此地是鬼面袍哥会的重要门户,那么我们所要前往的狼崽窝,必然有极其重要的大人物在。
我们此行就是火力侦察,既然确定了这个,便立刻联系早已集结等待任务的部队前来围剿。不过,我们在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孟老太是否已将消息传递给那大人物?这个她死都不肯说,即使用搜魂手段,都被她用潜意识给压制了。现在我们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原地停留。等待增援的大部队,然后一同前往狼崽窝,围剿鬼面袍哥会的大蛊师。
第二,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带伤员原路返回接应;另一部分继续前进,一为探查,二为牵制,即使那些家伙已经撤走,以我方的实力,也能截留住一部分重要人员或者实施追踪。
我们合计了一会儿,大部分人都同意第二方案。最后由王正一拍板,让方块脸带着他的另一个弟兄以及两名司机,将受重伤的田师傅和石超送回去治疗,并押回擒获的三人,顺便与赶来的增援部队沟通;而我们则继续前行,赶往狼崽窝,防止目标逃窜。
时间有限,废话少说,一行人挤进两辆车子,朝狼崽窝行去,而虎皮猫大人则紧紧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行驶没一会儿,就岔进了一条山中小路,在难行的路况中摸索了十多分钟,我们看到山坳子对面出现了一个小山村,几十户人家,左右散落。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黑暗中,静谧无声,司机很有经验,将发动机的轰鸣声降到最小,远远就停下。
据侦察员汇报,曹砾应该独居在村后山的果园里,平日里跟人少有来往。我们前往果园,必须经过村子。当时有人提出,说村子里有没有鬼面袍哥会的成员,还说不清楚。从调档上看,都是普通农民,但是说不准,被发展出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有人还提出一个耸人听闻的猜想:这里的村民说不定都是鬼面袍哥会的成员。
就是有了这些猜想,我们才会在夜里抓人,防止影响扩散,引起恐慌。
我们早早下了车,王正一考虑了一会,留下两个司机、杨操、黄鹏飞、白露潭和李媛等,在此等待并分组监视。他与秀云和尚带着我、杂毛小道四人悄悄摸向后山果林。
因为担心走村中道路被伏或走漏消息,我们没有进村,而是沿着村外菜地,绕过山梁,朝着后山摸去。村中有狗,遥遥地叫唤,头顶上有一只猫头鹰在盘旋,被虎皮猫大人瞪了一眼,朝左边的大树降下来,悻悻地叫了几声。
果园离村子有两三里地,住户逐渐稀疏。村子静极了,所有人都睡去了一般,就连群众夜里喜闻乐见的那种活动,都没有听到声响。我们不敢走大道,一路绕行,又过了一会儿,从山脊上看,坡下面一大片的柑橘林,枝繁叶茂,果实沉甸甸的,长势喜人。
果园子很大,囊括了两个山头,漫山遍野,橘子红了,周边有些竹栅栏,而山坳子下有几间木屋。木屋的门口有盏昏黄的灯,将整个橘园照得一片朦胧。
果林小屋
这和我们想象的很不一样,鬼面袍哥会的名头很大,每次想起它,我的脑海里除了《湘西剿匪记》中的山寨子,便是《上海滩》中的宅邸堂口,万万没有这般低调,跟普通的农家基本上没有区别——难道情报是假的吗?
当然,这显然不可能,特勤局大动干戈,与相关部门联合行动,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我们隐在篱笆外,观察林子以及山坳下的木屋,根本没有动静。我们脚边有滚落下来的柑橘,我捡起一个剥开,只见橘肉里密密麻麻的蛆虫粘连。这密度,我们从来没见过。从这东西我们可以确定,即使曹砾没在这里,这里也必须查封。
我们又静待了十分钟,发现还是毫无动静,不知道是木屋里没有人,还是曹砾已经得到消息带人跑路了。我们不能继续等了,如果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那么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便是那个在迷阵中死去的向导,也白白牺牲了。
王正一和秀云和尚商量了一下,由秀云和尚上前探底,看一看目标的去留情况。
秀云和尚嘀咕几句,然后身子往上一纵,这佛爷两百来斤的好肉竟然神奇地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一跃两三米,翻过竹篱笆,像一头敏捷的肥硕狸猫,足尖轻点,朝下方木屋中奔去。随着他渐渐接近,我们越来越紧张,一是怕秀云和尚有什么闪失,二是怕目标早已人去楼空。
二十米、十米、五米……我们屏住呼吸,紧张等待。
然而就在秀云和尚即将靠近那木屋的时候,突然,果园四周传来了哐啷啷的响声,七八个声源,我往最近的那处看去,竟然是一串易拉罐。这么简易的警报装置,老练的秀云和尚竟然会碰到,让人难以置信。这时,木屋的灯亮了。
灯光昏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