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齐整了之后,一个僵尸脸中年教官突然指着背后不远处的绿色军营大喝道:“看到那绿色没有,这里是军营,你们,是预备役的战斗人员,瞧瞧你们这散漫样!这么点山路,居然比我们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打起仗来,你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操蛋家伙!全体都有,向左转,围着操场二十圈,不准停下!”
我眉毛一跳,心中顿时有一种怪异的穿越感——随着《士兵突击》在2007年开始热播,特种军旅的训练模式也开始逐渐步入了普通人的视野;片中王牌特种部队老A的教官,就是这种简单粗暴、蛮不讲理的作风,树立起绝对的权威,将下属的士兵不断淘汰,选择真正的强者加入。
难道说,这种野蛮的风格,在整个军队或者集训系统里面,很流行?
不管怎么说,为了不被集训营淘汰,走了几十里山路的我们不得不背负着厚重的行囊,围着这比足球场还要宽阔几分的训练场开始跑动起来。这一圈就差不多一里路,二十里路对于平日体能储备充足的我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然而对于在爬过一座又一座山峰后的我,却是一个艰难的距离。
不光是我,我身边这三十三位同学,都露出了难受的表情来。
突破总是在极限的尽头徘徊——这句话是体能训练中最常用到的一句话。如果说在春城郊区的红河培训基地里,慧明对我和白露潭、王小加的呵斥是他对我的第一招亮剑的话,那么今天这个连续二十圈负重奔行,则是教官群体对我们学员的第一个下马威。
它的含义在于:无论你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成就和本事,在这里,都得听蓝衣老大的!
十圈之后,我咬着牙,迈动自己疲惫发酸的双腿,感觉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天地都在摇晃,一会儿黑,一会儿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了,使得我的胸膛不得不像是拉风箱一般地抖动,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汗水湿了干,干了湿。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不让金蚕蛊向我传递一丝的暖流,缓解此刻尴尬的境况。
此次前来集训营,从开始到结束,我的目的都是让自己变得更强。肥虫子的存在,就如同给我开了一个外挂。即使我是蛊师,肥虫子是我的本命金蚕蛊,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我们总是有分离的时候,不能够完全依赖它,况且被它缓慢增强的身体已经足够了,所以在训练的时候,我便决定尽量不让它来延迟我的身体极限的到来。
这是一场战争,我,与我身体中的软弱意识,在决斗。
很拗口的一句话,不过这便是修行,如修禅者面壁,如修道者闭关,他们用这一辈子的时间,都在做这么一件事情——与自己心中的魔在战斗,斩除三尸,可见光明。
我疲累欲死,身边的这些人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尽管他们或多或少都掌握了一些修炼的法门,但人的身体都是肉做的,除了少数在前面领跑的怪物外,大部分学员的身体都经受不住这种毫不停歇的持续性运动,开始处于崩溃边缘。
不断有人倒下,又挣扎着站起来,朱晨晨倒下了三次,被我扶起来,脸色苍白如雪,肌肉都在不自主地抖动。
秦振、滕晓、白露潭、王小加和我、朱晨晨自觉地跑到了一起,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前行。这种类似作弊一般的搀扶并没有受到教官们的警告,使得体力较弱的朱晨晨和白露潭、滕晓得以坚持下来。
跑到第十五圈的时候,我们几乎都要崩溃了。白露潭一边跑一边伤心地哭泣,有一种要放弃的冲动。而我则毫不顾忌地指着场边的那个威猛老人,数落她,说:“你看到没有,人家在看好戏,看你这个插班生的好戏,你若是放弃了,躺下了,只会迎来‘哈哈’的鄙夷一笑,然后便是轻描淡写的‘果然如此’,果然是个走后门的,真是个孬种!你要放弃么?我不会!这世界上,除了我心中的道德和生我养我的父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值得我去妥协!没有!”
我的话,给了旁人倔强坚持的力量,也给予我跑下去的勇气。当极限过去,我感觉浑身在麻木的背后,开始有了一些轻松,以至于我跑到最后两圈的时候,脚步居然轻快了起来。
我看见在远处,一些穿着短袖迷彩服的年轻军人三五成群地或坐或站,朝这边好奇地望来。
不过这三十四位学员中的十一个女生,明显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我心情不错,朝人民子弟兵们挥了挥手。我身边的伙伴们也朝着他们挥手。
子弟兵们热情地回应,声音此起彼伏,加油和鼓励声不断,这让我们感受到了炎热天气中的一丝清凉,沁人心肺。当最后一圈跑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栽倒在地,有一种想要长睡不醒的冲动。立刻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给我们打针,不知道是葡萄糖还是别的什么药物,过一会儿感觉就好了一些。
然而还是有三个人,没有跑完最后的几圈,趴在了地上。
他(她)们被医生用担架抬了下去。后面的集训中,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这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集训营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毫不留情的残酷。
跑完步之后我们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十来人的医疗小组,给我们捏肩捶背,放松身体。站在东倒西歪的学员中间,慧明用简单、直接、冷酷的开场白,给一脸惨白的我们训了话。
当天晚上我们被扔进一个又一个放满药材的木桶中热水浸泡,感觉身体在逐渐地恢复。
传奇小说里面的这种桥段,原来真的在现实中有存在。
只是这种乌黑发臭的药水,实在难闻,一股又一股的尿骚让人直想把晚饭吐出来。不过效果不错,晚上神清气爽地躺在老建筑八人间宿舍床上的我,开始憧憬着第二天训练的到来。
好吧,我承认我有一些“受虐”的期待。
因为我要变强。
Chapter 6 传功法螺
出乎意料,第二天清晨,除了两圈慢跑这最基本的体能训练外,我们并没有进行昨天傍晚那种高强度的训练。在东边朝阳暖洋洋地照耀下,我们三十一个学员,在百花岭基地西边的一处梅花桩上站立,开始听第一堂课。
这一堂课的讲师,是集训营中排名第三的教官,林齐鸣。
昨天让我们跑二十圈的那个僵尸脸教官,则是排名第二的拔志刚,很奇特的姓氏,据说是滇西彝族人,是百花岭基地的资深教官,名头很大,曾经得到过总局领导的高度赞扬和欣赏。
林齐鸣是个温和的性子,没有拔志刚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和嘲笑,也没有慧明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感。他有着大学教授一般的名师风范,让每个站立在最高两米、最低零点八米的梅花桩上的学员,如沐春风。这梅花桩足足有百来平方的空间,高低林立,他让我们用最舒服的姿势,待在这海碗口子般粗细的木桩之上。
林齐鸣缓步走过我们的身下,开始给我们讲解起道家文化中最重要的“炁”。
什么是“炁”?它是一种形而上的神秘能量,是构成人体与宇宙的根本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