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朵朵从麒麟胎中破茧而出,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就像期待已久的秋天,终于瓜熟蒂落,丰收了一般。气氛很热烈,我们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聊天打闹,相互开着玩笑,朵朵的可爱萌和小调皮、肥虫子的无所顾忌、小妖朵朵叉着腰的泼辣娇蛮女王范、虎皮猫大人的装波伊和一针见血的骂声,让这个晚上的时间过得特别的快。
我想说的是,那是我2008年最快乐的一个晚上,充满了浓郁得让人沉醉的友谊。
这种感觉,即使是我后来与黄菲在一起的那个夜晚,都无法相比。
一直到凌晨一点钟,我们吃完了朵朵给煮的夜宵汤圆之后,连吃了两碗的小妖朵朵(因为已经恢复了妖身,所以可以吃东西了)突然说出了一句话:“吃完了,我要准备离开了……”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周围的喧闹立刻变得宁静。
朵朵拉着她的手,说,小妖姐姐,你说什么啊?我们大家在一起不是很好么?干嘛要走啊?小妖搂着一瞬间急出眼泪来的朵朵,在她洁白的额头上面轻轻吻了一下,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相聚,便有离别。虽然我很想念朵朵你,想念肥肥,想念臭杂毛、臭屁猫大人,想念臭陆左,但我还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所以我需要离开了。”
朵朵使劲地摇头,晶莹的泪豆子洒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嘴巴发干,见到杂毛小道朝我猛使眼色,于是出言说道:“小妖,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说出来呗,我们大伙一块儿想想办法嘛……”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立刻点头赞同,是啊,是啊。
小妖朵朵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朵朵肉乎乎的脸,又将虎皮猫大人一身漂亮的羽毛弄得杂乱,她得意地说:“小娘我这次王者归来,有几件事情要办……至于是什么呢?哈哈,不跟你们说了,很私人的事情。比如,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在等我呢。嗯,不用你们管。我必须得走,谁都不准留!”
朵朵紧紧攥着小妖朵朵的衣角哭:“呜呜……那你带着我走。”
我立刻脑门出汗:小丫头之前还安慰我,说不会离开我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不过我还没有开始伤心呢,朵朵另一只手又拉着我的衣角:“还要带上陆左哥哥!”
虎皮猫大人立刻强势插入:“还要带上虎皮猫哥哥……”
一直说到了凌晨两点多,我们勉强把朵朵哄去修炼了,众人散去。小妖朵朵问我,答应她的翡翠项链呢?我连忙从房间里拿出首饰盒,将挂链和吊坠重新连接好,递到她面前。她喜滋滋地接过来,比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脸自信地问:“漂亮么?”
我点了点头,说,漂亮,玉配人,人配玉,相得益彰。
她开心地笑了,说,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的要走啊?她点点头说,是啊,等朵朵一会儿打盹了,我就离开了。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这狐媚子这么一客气,倒是让我有些不自在,说就不能不走么?你看朵朵也离不开你。她转头回去看了一眼在窗边打坐的朵朵,说不行,她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不过她记得我的号码,没事会打电话回来的。
我说哦,心中却不由得一阵酸楚,淡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沉默了很久,一直等到朵朵开始“小鸡啄米”之后,小妖朵朵抬起头,对我说:“陆左哥哥,要加油啊,希望下一次见到你,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哦……加油!”说完这些,她拿着那串用废的麒麟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望着小妖朵朵消失的地方,心中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了,恍然若失,沉沉的痛楚浮上心头。
我下意识地来到窗边,发现本来应该在打瞌睡的朵朵,静静望着窗外,流了一脸的眼泪。
小妖朵朵,这个小狐媚子终于离开了我们。自从今年春节后她突然出现开始,从恐惧、忌惮到现在的朋友和亲人,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然而,她终究是要离开了……
她还会回来吗?不知道怎么的,我眼泪夺眶而出,望着这个陷入沉睡的城市,默默无语。
两天后,我接到了我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我奶奶突然脑溢血去世了,让我赶紧回去奔丧。
第十六卷 矮骡子的逆袭
Chapter 1 奶奶故去,千里奔丧
2007年8月末,我的外婆去世,我匆匆赶回了晋平,结果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金蚕蛊。
2008年10月初,我的奶奶也故去了。接到电话后我立刻交代了手上的事情,跟杂毛小道匆匆告别,带着我堂妹小婧乘车前往东莞厚街汽车站。在那里,每天中午两点钟有直达晋平的长途汽车。我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再回家,去见黄菲一面,好决定终生,然而命运好像转盘一般,不知下一秒停在何处,没想到身体一直健康的奶奶,就这么突然走了,没有给我留下一点儿心理准备时间。
我在故事最开头的时候曾介绍过我母亲一家的情况,对我父亲这边却说得比较少,这是为了行文的简洁流畅。然而论起关系的亲密程度,还是我父亲这一边要近些。
陆家在晋平是一个大姓,我曾经看过我父亲压在箱子底的一本族谱,林林总总的名字和分支,组成了一个很大的房族。远房不说,光我爷爷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我大伯住在乡下,我爸排行老二,三叔在我家大敦子镇最近的村子里,小叔住县城,是林业局的职工,两个姑姑都嫁到了本市(州)。
这格局,竟然和杂毛小道家的情况一模一样,要不怎么说我们俩有缘呢?
我奶奶一直在我大伯家住着,带她的两个重孙子。她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被我大伯家的堂姐带着去海南旅游了一圈,身体向来很好。我最近一次见她,是在外婆的葬礼上,那时候忙得头昏脑涨,都没有跟她老人家讲上几句话。后来又是各种事忙,除了偶尔想起来打打电话外,还真的没怎么挂记她。
没承想,现在竟然阴阳两隔了。
躺在长途汽车卧铺上,我不断地回想起小时候奶奶在我家带我的事情,许多原本已经淡忘的细节又一点一点地浮上了心头。那是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和一个一脸慈祥的小老太太的尘封已久的故事。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只有淡淡的温馨。
和始终一脸严肃的外婆不一样,我奶奶是那种很传统的家庭妇女,一辈子田间地头地操劳,忙忙碌碌,勤俭持家,从来没有跟别人红过脸、拌过嘴,整天笑眯眯的,慈祥得很。所以我从小,喜欢奶奶多过外婆。
然而,她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相继离开了我。
我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来:竟然连奶奶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我是何等的不孝?上次我还记得奶奶跟我说过,让我赶快娶个媳妇,然后生个大胖小子,她来帮我们带。可是……当我们拥有的时候,觉得平淡无奇,唯有失去,体会到揪心一般的疼痛,才会想要去珍惜,去想念别人的好处。
比如奶奶,比如……小妖朵朵。
头天中午上车,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多才到达晋平县城。这时候天还没亮,正是一天中黑暗最浓郁的时刻。小婧晕车,吐了一路,下车后,我带她到车站的公厕洗漱一番,然后拉着行李箱,在昏黄的路灯下,慢腾腾地沿着滨江路,朝我小叔家走去。
走到半路,我路过一个巷子,忍不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黄菲家就在巷子里的第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