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我们洗干净手,又返回了这岩石洞中。这洞口不向阳,有些阴,即使在白天,朵朵以她的鬼妖之体,也能够出没,不过现在我们这境况,却对她的修行有些阻碍。惯例,我和杂毛小道睡觉休息,她便在外面放哨示警,不过她可比小妖朵朵勤奋,坐在对面的树梢上,对着月亮的潮汐和星辰的引力,开始修炼着她的《鬼道真解》。
我有的时候虽然总说这小丫头笨,但是朵朵的持之以恒,却十分值得我去学习。
人只有做到“坚持”二字,才有资格去谈道,谈顿悟,谈明了真我。
杂毛小道仍然在摸黑篆刻他的新作品,我则继续睡觉,恢复体力。睡前,我还跟他聊天,说,干嘛要这么着急雕这一柄玉剑,拿来玩儿么?火急火燎的!他说不是,他这两天的心神总是焦虑不安,似乎有人在背后默念着他一样,他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通过雕刻东西,来修行自我的。
我闭上眼睛,即使清醒的时候有着一万件事情未办,但是睡着之后,一切皆休。
迷迷糊糊,大概是凌晨五点多钟,我被一种奇怪的哼哼声吵醒,睁开眼睛,只见朵朵正在我的前方不远处,扶着杂毛小道,而昨天还是神采奕奕的老萧,此刻却神情萎靡地瘫软在地,口中有鲜血流出,而地上,则是好几块接近凝固的血团子。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想到了杂毛小道昨天凌晨燃烧的那道隐匿符纸,似乎只管用十二个时辰。
这时间,刚刚过去,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为何?
Chapter 36 傀儡替身,重返格朗
杂毛小道突然的受伤,让我的瞌睡一下子就消失无踪,我几步跑过去,扶起他的上半身,问,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血却顺着张开的嘴往外面流出来。朵朵告诉我,小明叔叔本来已经睡着觉了,可是刚才却突然在睡梦中大叫一声,然后口吐鲜血,栽倒在地。我将右手拇指压住了老萧后颈处的哑门穴,然后将肥虫子放出来,附在他口鼻之间,查探状况。
我扶着杂毛小道的左手处一片冰凉,湿漉漉的,上面似乎有好多的汗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不要慌乱。过了一会儿,杂毛小道突然出声了:“小毒物,别乱动,我中了降头了……”见他没有再吐血,眼神清明,我将压住哑门穴的右手收回,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杂毛小道挣扎着半坐而起,一脸沮丧,叹气,说:“唉,应该是中了傀儡替身降。从出了错木克村,我心里就一直忐忑,总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刚开始还觉得是自己多疑了,没在意。昨天凌晨跑路的时候,就越发强烈,所以才燃烧了那张珍贵的隐匿符纸。哪知道这功效一散,便立刻中了招……”
一听到傀儡替身降,我的右眼就开始跳了起来。
这个东西的名头很响,基本上在整个东南亚都很流行,方法也各式各样,听过的人很多。我们来的时候,有一次跟许鸣聊天,他谈起缅甸这边的一种隐秘做法:取这边一种特殊的红水蛭和大蟑螂混养数日,然后将其一起烧成灰,这灰需要三两三克,如此的剂量混合着百年老坟的坟土以及其他秘而不宣的东西,再加上受降人的鲜血,铸就成一个泥娃娃。这个东西,就是替身傀儡。
具体的做法不得而知,我所晓得的是,用银针念咒刺这泥娃娃,受降的本体感同身受,一样痛苦。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将这泥娃娃摔碎,那被下降头的人便也死亡,魂飞魄散。
又或者有大拿者,更是可以通过某些手段,将这一个时间给缩短,使受降之人速死。下这降头需要三个条件,第一是需要受降者的鲜血,第二是施降者需要记住受降者的模样,第三个最重要,就是受降者一定要身体虚弱,没有什么抵抗力。如此三点都有的话,方能够成功。
我奇怪,说,你确定是在错木克被下的降头?
我问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倘若真是善藏法师或者他的手下出的幺蛾子,这三个条件,除了第二点勉强符合外,第一点和第三点怎么可能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以杂毛小道的道行,怎么可能被这单纯的诅咒灵降所暗算?
这简直太稀奇了,就像一个奥运游泳冠军,在一个小池塘里淹死一般,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就发生在我的面前,杂毛小道像生了一场大病般,奄奄一息,若不是我扶着他,几乎都不能坐直。他脸色如金箔,黄黄的,惨笑,说:“应该是。还记得在格朗寺庙中被蛇咬不?鲜血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至于有道行者不受降,这东西也只是相对而言的。我们这几日一直奔波逃命,精疲力竭,自然最容易被乘虚而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此次遭劫,也算是常事。”
说着话,金蚕蛊已经到了他体内逛了一圈,因为是灵降诅咒,而并非蛊降,它也没有办法。
我望着怎么看都像是命不久矣的杂毛小道,嘴巴发苦,说:“这傀儡替身降,一旦被施术,便不能够自解,要么将那泥巴玩偶用秘法超度、割断一切联系,要么把施术之人干掉,不然的话,只有静待死亡。善藏法师那个家伙是个危险人物,未必能够等得五十天,他必然有法子加速这一过程。老萧,你自己感觉你能够坚持多久?”
杂毛小道伸出三个手指,说,他若在此地布阵,三天之内,可保自己无事。
我站起来,说,好,有这三天就足够了,我现在出发,去将那善藏法师的首级取下来,将这降头的根源给断绝了。杂毛小道拉住我,苦笑说:“你现在充什么牛波伊人物?你以为你是关羽,善藏是华雄?要真如此,我们未必还要待在这个小洞子里,像老鼠一样过活了。善藏那个家伙,说不定已经在错木克村拉好大网,正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呢,现在跑去,那不是也把命搭了?”
杂毛小道不让我走,然而他现在虚弱得跟一个坐月子的女人般,浑身没有几两气力,也拦不住我。
我让他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杂毛小道见拦不动我,破口骂:“你这个傻波伊,现在跑了还能留一条性命,愣着脑壳子跑过去,两个人都死了算球……平时聪明得要死,粘上毛就是一个猴,现在倒是不开窍了。”
我只任由他骂,问他布阵的事情要不要我帮忙。他没好话,说,不用,赶紧滚蛋去。
我嘻嘻笑,又自顾自地跟他商量了一会儿,见他浑身软弱无力,又在他的指挥下,用石头、树枝和符纸,在这洞口布置了一个隐匿气息的法阵子。完了之后,我拉着在我屁股后面跑前跑后帮忙的朵朵,指着杂毛小道,说我走了,让她帮着照顾,要万一有什么野兽或者毒虫爬进来,驱赶一下。
朵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点头,说好。
我将脖子上的槐木牌摘下来,放在杂毛小道的身边。
没有朵朵的照顾,中了一次灵降攻击的杂毛小道只怕要和昨天夜里自杀的那个日本人一样,陷入被抛弃的孤独境地当中,我走了,也放心不了。见我这样,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得,朵朵都交给我,敢情是在交待身后事了。娘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你家娃变成我闺女,叫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