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从停在五楼楼道,往走廊瞅了一眼,回头看到瓷砖上全是女人脸,总共才不过十来秒钟。我下意识地感觉这层楼忒危险了,不顾鬼打墙在不在,就往楼上跑去。突然楼道的灯全部熄灭了,黑漆漆一片,凉风飕飕。
我下意识地猛回头——
透过气窗飘下来的月光,我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绸衣的长发女人轻飘飘地朝我扑来。我刚开始没看清楚她的脸,她冲到近前来,一抬起头,只见脸是摔坏的平板脸,一摊烂肉,上面蛆虫无数,两个白色眼球挂在脸颊上,白生生的牙床露出,大大张起来。
我靠……
Chapter 4 不靠谱的茅山道士
我闻到了血肉腐烂的腥臭之气,这女鬼长长的黑色指甲尖已经快要抓到我的背上。
我人生的二十一二年里,从来没有一次像那日一般惊悸,在那一刻心脏都几乎停顿住。
千钧一发,无数念头涌上了心头。
这时候,十二法门里面坛蘸中的一门降三世明王心咒,鬼使神差地浮上心头,同时我已然双手结出大金刚轮印,作降三世羯摩会,扭腰、前推,然后将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抛弃,沉气,猛喝了一声:“镖——咄!”这一声吼叫,集中了我全身的精气神,顿时间轰鸣若响雷,在整个楼道里面震动。
世界像镜子一般破碎,灯光昏暗的楼道,闪烁的视觉,红色的纱裙和腐烂面容、狠戾哀嚎的厉鬼,都化作了无数漫天的小碎片消散不见,唯有明亮的灯光在走廊里无言地对我嘲笑——这样的描写似乎有些视觉化,好吧,其实当时我就是感觉心脏一张一缩,惊悸过了一个点之后,所有的恐惧感都潮水一般退去。
我大概是失神了三秒钟,听到楼道里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很急,也很沉重。
我这时候已然回过魂来,想起道行浅薄的厉鬼一般都是用幻觉吓人,亏得我还是半个专业人士,没想到擅泳者溺毙,我自以为可以有金蚕蛊避邪凭恃,却没想这娘们竟找上了我来……可恨,当我好欺负么?——好吧,之所以这么气愤,是因为此时我的裤裆,已经湿嗒嗒的了。
“陆先生,陆先生……”
下面有人喊我,是楼下遇到的那个胖保安,他跑上来,旁边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保安,我也认识,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胖保安气喘吁吁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我遇鬼了,你信么?他瞪着眼睛,说你今天也遇鬼了?
我一听这个“也”,心里面就知道这事闹大了,就问也有人遇到?胖保安说是,有一位B座十四楼的单身女子也遇到了,现在赖在保安室不肯走呢。我说你们怎么上来的?他告诉我在监控室里面看到我围着楼梯在打圈圈,感觉有点奇怪,然后就来看看,刚刚走到二楼,就听到我大吼一声,更加着急。
我说你们等一等,我让他们在原地等着,我一口气跑到十楼的家里。打开门来到客厅,发现黑咕隆咚的客厅沙发上坐着朵朵,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紧张地看着电视,金蚕蛊在她旁边飞,嗡嗡嗡,看见我来了,嗖地一下飞到我面前,想从我嘴里钻进去。我一把挡住它,一看电视,是某卫视午夜档播放的香港鬼片《山村老尸》,看着朵朵一副紧张害怕样,我很无语——都是鬼,而且她是真鬼,那是假鬼,怕个毛啊?
朵朵也想来抱我,我拦住了她,跑去浴室草草换了下裤子,出来后让朵朵继续看,拎着金蚕蛊放兜里,然后跑到五楼的楼道口与两个保安汇合。
在物业的监控室,我看到了显示屏里自己刚才的那副蠢样:一个人埋着头使劲地在四至五楼的楼梯里上下转圈,然后推开楼道门瞅了一眼,退回来,死死盯住楼道的瓷砖,接着又往下跑,然后停住,大喊一声……“镖——咄!”
啊,跟个神经病一样!
监控室里面坐着一个女人,鹅蛋脸,皮肤白皙,眼睛大而亮,年纪二十四五,算得上是个艳丽娇媚的女子,只是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显得有几分可怜。我看向她,她也看向了我,犹豫了一下,哆嗦地说:“你,你也碰到了那脏东西?”我说是啊,我也遇到了,你什么情况?
她说在半个小时之前碰到一个一脸碎肉、身体僵直的女人在追她,吓得她胆都快裂了,瘫软在地上不敢动弹,幸好碰到保安巡逻,把她带回来的。我笑了笑,说没事的,要真有鬼,那她也就只有吓吓人而已,还真能把你怎么样不成?转过头来问两个保安,那个七月间死去的女人在哪个房间,住人了没?
胖保安说没有,死了人就是凶宅,挂在交易所了,没见过人来看房。
我心想还好没人来,要不然买房的人真的要经历比旁人更加揪心的遇鬼经历了。我说我能去看看不?里面有什么脏东西,定是有牵挂的,把那东西毁掉,这栋楼才能平安。胖保安笑嘻嘻地奉承说陆先生你是开公司做老板的,还懂这个?我说我懂啊,你不信?胖保安直摇头,说他没有钥匙进屋,去不了。
这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肥人走进来,在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子立刻跳了起来,乳燕投林,把自己塞进了肥人的怀抱中去,两人一阵软语缠绵,女子哭哭啼啼地抱怨着,说自己的见鬼经历。肥人听完,朝两保安大吼,两人唯唯诺诺。肥人骂了一阵,气喘,脸涨成了猪肝色,搂着女子就出去了,说要去住星级宾馆,滚床单去了,还说那费用要找物业报销。
我冷汗,看着那女子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怎么能够承受那近300斤肉的压迫?
两保安脸青一阵白一阵,胖保安连忙给上头汇报。
我站起来,那个老成一些的保安问陆先生你也要出去?他是四川人,说话一口川普,很亲切。我笑了笑说不出去,只不过你们上头要是不处理,以后遇鬼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这栋楼恐怕就废了,能不能打开门,让我进去瞧瞧?胖保安挂了电话,包子脸上有些歉意的笑:“陆先生,不好意思,今天真不行,老板说他明天找人来解决……”
他的说法,有点像外交部的官方发言。
我没有再说话,独自走楼梯回家,经过第五楼的时候,我拐到五楼的走道里,借着金蚕蛊的灵性,去看各家的房门,发现东首第一间的房门有些特别,怎么讲——是那种有点淡淡黑雾的笼罩,书里面叫做“阴宅怨地,不加复生”,是有邪物停驻的典型征兆。
我念了一段十二法门坛蘸中的一段内容,持续地念,然后结手印。
过了一会,那黑雾淡了一点。
我估计房间里面有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但是我毕竟是半吊子,楼道里安检措施又周全,我这种身份也不能够破门而入,于是对着门口大骂几句——这是骂魂,有的同志小时候应该看见父母做过,凶狠一点,其实也有一些驱邪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