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禅氏病得面色苍白,靠在床上冷冷看了惠嫔一眼,便瞥过头去说:“臣妾有病,不宜相见,娘娘还请回吧。”
“你这是怎么了?”惠嫔不解,眉间含怒,“好端端为何病了,好好与你说话也不成?”
觉禅氏侧身朝里头,很是倨傲无礼,似不把惠嫔放在眼里,又或是无所谓自己会犯大不敬,只道:“臣妾病弱之人,实在不能陪娘娘闲聊,娘娘请回吧。”
如此之后,不论惠嫔问什么说什么,觉禅氏都不予理会,好容易开口,也只是让惠嫔赶紧离开,后者委实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个女人,但心中有一事是隐忧,可想一想,却不明白觉禅氏若知道,会是哪一个人说的。
屋子外头,香荷正忙着要给惠嫔奉茶水,宝云跟过来看了几眼,笑着指点她几句,一来一去便熟悉了,宝云便随口问:“觉禅常在怎么病得,是不是天气热贪凉了?”
香荷手里忙碌着,大概也是侍疾累了有些怨气,不自觉地便说:“常在她饮食清淡,起居有定数,我也算尽心伺候的,实在不晓得几时着的凉。温妃娘娘出门前请我家主子一起用膳时还好好的,结果夜里不知怎么的哭了大半宿,第二天就不好了,一直到现在,太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说这些时茶水妥当了,两人一同过来,却见惠嫔气哼哼地出了门,香荷怯怯地说:“娘娘要走了吗,您喝一杯茶吗?”
“还喝什么茶?”惠嫔很恼怒,可一想这里毕竟是咸福宫,温妃手边的人未尽数都走,赶紧又收敛情绪,端得大方说,“好好伺候你家常在,温妃娘娘不在家,缺什么要什么,来长春宫说一声就好。”
香荷不敢挽留,恭恭敬敬地送出门,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打伞都不顶事,惠嫔心情很不好,一路回去,从翊坤宫门前过时,却见宜嫔扶着桃红在外头走。
彼此相见,倒是宜嫔大方,笑着说:“姐姐好久不见,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坐肩舆,中暑可不好。”
两人并未交恶,惠嫔当然也有好脸色,反问她:“你怎么出来了,太医说身体好了吗?”
宜嫔的身体未见痊愈,苍白的脸色仿佛不怕毒日暴晒,更仰面看了看太阳说:“太医让我出来晒一晒,时间不能长,半刻功夫就好,这里有穿堂风,站着凉快些。正要回去了,姐姐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算着日子,郭贵人的七早就过了,宫里时下人少,惠嫔不必再多顾忌,便上来挽着宜嫔进门,只听她说:“皇上从昌瑞山回来时,还说夏天等我再送汤羹,可突然就避暑去了,难不成我每天准备好了让人送去瀛台?一路日头晒过去,都要馊了。”
惠嫔听她这样说,知道心里不舒服,只能劝:“你身体养好后,哪儿不能去?”
宜嫔苦笑:“听说姐姐也去过瀛台?我进宫这么些年了,还没去过呢,老在紫禁城里住着,闷死了。”
且说瀛台为明成祖朱棣所建,原名南台,至清顺治年间,顺治爷取人间仙境之意,改称瀛台。瀛台拥水而居,山石花草天水一色,楼阁亭台金碧辉煌,宛若海中仙岛,是以避暑圣地。今次皇帝奉太皇太后、太后至此避暑,更拟定七月设宴庆功三藩大定,估摸着中秋后方才归来,宜嫔说她一直只在紫禁城里住着,岚琪却是连着两年,都不在宫里度夏。
此行皇子公主皆随驾,太子和大阿哥每日照旧念书写字不得荒废,三阿哥和荣宪随着端嫔,两个孩子一心稀罕这里新鲜好玩,又与端嫔亲昵,也都不惦记亲娘。其他阿哥公主照旧随母亲起居或有阿哥所乳母嬷嬷照顾,在这里除了住的地方不同,规矩没宫里头大,一切照旧。
而皇帝听政亦不懈怠,大臣奏本每日俱送至瀛台,旁人只当皇帝度夏避暑,必然悠闲逍遥,实则玄烨日夜勤政,与在宫内无二。
岚琪随驾来,大多时候都在太皇太后跟前侍奉,因佟贵妃、温妃也随行,玄烨不可能对她专房专宠,好在岚琪自己也不大计较,偶尔玄烨在她屋子里住,两人便说说笑笑,自有几番甜蜜不足与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