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装盘问宫女来去何处,纳兰容若过来喊住了香荷,香荷哆哆嗦嗦胡乱说些什么,就很轻声地说:“大人晚上可否在宁寿宫外等一等,我家主子会出来和您说话。”
今晚夜宴摆在宁寿宫,纳兰容若必然会在那里加强护卫,但突然听说表妹要私下见自己,明知道不合适,还是点头了,之后大声叮嘱几句不要在宫里乱走,便领着侍卫重新离开。
香荷舒口气,差点瘫软在地上,回过神后就赶紧跑回自家院子,进门就吓了一跳,一屋子人熙熙攘攘的,门前小太监跟她说:“荣嫔娘娘和惠嫔娘娘带着太医来了。”
香荷走进屋子,就听见爽朗的笑声,是惠嫔在说:“妹妹就是好福气,我说万岁爷也够狠心的,夏日里那么喜欢,一忙就把你丢在这里忘记了,昨儿我来瞧你就觉得气色不大好,今天和荣姐姐一合计,还是带个太医来看看你才成。你歇着吧,咱们要去上头报喜,如今宫里头真是兴旺,太皇太后一定欢喜。”
香荷侍立在边上,惠嫔和荣嫔被簇拥着往外头走,惠嫔抬眼见到她,知是贴身的宫女,便训斥说:“来时不见几个人在跟前,你们这些奴才也太贪玩,只当你们主子是好性子欺负吗?再没有规矩好好伺候着,我把你们都送进慎刑司调教。”
香荷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荣嫔拉着惠嫔走了,屋里屋外的主子奴才都走尽了,香荷才爬起来进屋子,瞧见自家常在软绵绵地伏在靠枕上,面色死一般暗沉,可一见她就有些许光芒,不等开口,香荷已凑近说:“妥了,夜里大人会在宁寿宫外等您。”
觉禅氏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些许红润,感激地握着香荷的手说:“谢谢你。”
但香荷还是担忧,轻声说:“主子您私下见外臣,真的不要紧吗?别人看到了,可不要乱想吗?”
“不妨碍的,我有分寸。”觉禅氏自信满满,吩咐香荷把她漂亮的衣裳翻出来,自己坐着看她收拾,便盘算夜里的事,固然妃嫔不宜与外臣男眷接触,但大大方方在人前说话,旁人看见也就看见了,不会多想什么,可若让德嫔看到,她一定会想不该想的事,那就达到她的目的,只是这一步棋走得很险,赌的是德嫔顾惜皇帝颜面,同样的事换做佟贵妃或宜嫔之类,一定早嚷嚷得所有人都知晓,哪里会在乎皇帝的面子。
此时香荷捧来天水蓝的新衣裳,当初觉禅氏把给宜嫔做的改了但一直没机会穿,如今她有了身孕本以为腰量丰盈些了,试穿后还十分合体,香荷啧啧不已:“主子您真是好看极了,瞧瞧刚才惠嫔娘娘和荣嫔娘娘来,满头翡翠宝石,身上团花飞禽,可瞧着就是俗,忒俗了。”
觉禅氏轻笑:“你个小丫头也懂?”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一圈便决定,“就穿这件,宜嫔和郭贵人瞧见,也该呕死了。”
香荷笑嘻嘻:“郭贵人怕是见不到,皇上还不让她出门呢,活该。”
万事妥当,只等夜里宁寿宫开宴,这边岚琪领了胤祚在慈宁宫伺候,瞧见惠嫔和荣嫔又结伴来,禀告了觉禅氏有孕的好消息,老人家虽高兴,却不怎么喜欢觉禅氏,等二人离去,还特特安抚岚琪:“你别不自在,皇帝瞧见年轻漂亮的难免不动心,何况皇家子嗣越兴旺越好,这两个月你也瞧见了,若非荣嫔她们今天来说,谁还记得起这号人物,和从前你身边的布贵人、戴佳氏,是一样的。”
岚琪笑着说没事,还和太皇太后拿玄烨开玩笑,可转过身心里就犯嘀咕,觉禅氏怎么会和布贵人戴答应一样,后者清清白白一心一意在这宫里,若非还能冷静理解他们的情分早在进宫前就存在,的确是这紫禁城斩断他们的情分,她心里断容不得觉禅氏存在,她的存在,说难听些,就是给玄烨戴绿帽子。
一想起来,岚琪心里就怎么都不自在,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计着,一步步往圈套里走。
这一晚中秋宴在宁寿宫开席,夏日里得圣宠的觉禅氏在沉寂数月后重新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人前,而六宫都已知她有了身孕,羡慕之余,此刻见她一身天水蓝的锦缎宫装,只配简洁别致的珠钗首饰,面上略施粉黛就有倾城之色,娉娉袅袅天生丽质,笑颜宛转顾盼生姿,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
太皇太后端坐上首也见到觉禅氏的衣着形容,与身边苏麻喇嬷嬷冷笑:“倒是奇了,这样绝色,为何甘愿沉寂,若非有了这一胎,她要老死在那个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