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华还在继续往下说:“还有,根据现场的痕迹分析,阿胜在坠桥之前没有刹车,但是却有紧急拐弯的避险动作。作为一个老司机,遇险刹车应该会成为一种本能的反应。如果酒醉来不及反应也就算了,可阿胜分明预见了危险,却毫无刹车的行为,这就让人费解了……”
“难道是……刹车失灵?”蒙方亮猜测着说。
“有这个可能,但是已经没法去考证了。因为车辆已经完全损毁,不可能知道出事前的车况。不过如果是刹车失灵的话,阿胜几乎不可能把车从市区开到南绕城,而且他上立交桥之后还有过停留——”
“确实有好些难以解释的地方。虽然都是些小疑问,但是——”林恒干眯起小眼睛,沉吟着,“这些小疑问加在一起,就是大大的疑问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似乎同时进入了思索的状态。而阿华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他便先开口道:“有一种可能性倒是能解答这些疑问。如果是有人趁着阿胜喝醉,故意把车开上立交桥,在停车期间破坏了刹车系统……那么阿胜醒来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正常的反应会开车往前方探路,因为当时他头脑还不清醒,很容易会坠桥身亡。”
蒙方亮再一次被烟呛得咳嗽起来,他惊讶地瞪着眼睛:“你的意思是……阿胜不是死于事故,而是死于谋杀?”
阿华用沉默回应对方。而蒙方亮片刻后又追问道:“那会有谁想要杀阿胜?”
阿华把一样东西扔在了桌面上:“这是在阿胜的口袋里找到的。”
那是一个打火机,蒙方亮把它拿在手里端详着,脸上的困惑忽然变成了窘迫。
打火机很新,酒精也满满的,显然是刚刚使用。令蒙方亮很不爽的是,在机体上赫然印着“绿阳春餐厅”的字样。
“阿胜有个习惯,去饭店吃饭的时候,喜欢把店里免费赠送的打火机带走。我很想知道阿胜出事前是和谁一起喝酒,所以我就到绿阳春餐厅,调看了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阿华说完,抬起头淡淡地扫了扫对面的两人。
蒙方亮不再说话,他将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啪”地打燃,又点起一根烟抽起来。
一片静默中,林恒干忽然“嘿”地笑了一声,他上下打量着阿华,调侃般地说道:“阿华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番本事。让你当保镖可真是委屈你了,你应该去做警察才对。”
“阿胜是我的手下,他的生死关系到邓家的安危,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而已。”阿华还是淡淡的语气,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的表情。这或许也和他多年的工作习惯有关。他是一个保镖,只需要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他的工作中从来不会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感。
“好了。昨天晚上阿胜的确是和我们在一起吃饭,而且昨天上午他也对我们有过不尊重的行为。但不可能是我们动的他——”蒙方亮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瞬间燃去了一大截,然后他把剩下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踏灭,冷笑道,“他还不配。”
“我也相信你们没有动他。”阿华这时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录像里可以看到你们吃饭时的气氛,他能在你们面前喝醉,说明他已经放弃了昨天上午的立场。有这样一个人安插在邓家,你们怎么舍得动他呢?”
林恒干和蒙方亮对视了一眼,喜忧参半。看来阿华是相信阿胜的死与己方无关,不过他的后半句话却又暗藏锋芒,那针尖虽然没有刺出,但已经精准地瞄在了要害上。
林恒干“呵呵”两声,胖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针尖拨开:“大家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即使有些分歧,也不至于在背后做什么手脚。阿华,你跟了邓总这么长时间,大事上应该是看得清的。阿胜最近几年很得邓总重用,做了不少事情,当然也会得罪不少人。现在邓总走了,肯定有很多人想要跳出来报复。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我们想得太多了,阿胜没准还就是喝醉了酒,自己摔死了呢?”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谁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我就灭了谁。”阿华从容地说了半句,神色却又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唯一担心的,是那个人……”
蒙方亮眉头一跳:“谁?”
“Eumenides。给邓总下死亡通知单的那个杀手。”阿华语气冰冷,带着七分憎恨和三分畏惧。
“他杀了阿胜?”林恒干笑眯眯地问道,“为什么?”
“他为什么杀的邓总?”阿华凝目看着林、蒙二人,“那张死亡通知单上所列的罪名,我们谁的手上没有沾过?”
林、蒙二人心中一凛,阿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Eumenides杀邓骅,是因为后者犯下“故意杀人、涉黑”的罪行,而在座的都是跟着邓骅一路拼杀过来的,在这些罪行上自然也难脱干系。
难道Eumenides杀了邓骅一个还不够,还要把他们这帮人全都赶尽杀绝吗?
想到那个人展现过的恐怖力量,蒙方亮的额头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好在阿华下面的话似乎又给他吃了些定心丸:“也许从今天开始,我要特别关注两位老总的安全。强敌当前,家里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我想邓总在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