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和陈飞扬因为他妈总往我们家跑管我们俩的闲事而吵架,他妈嫌我爱给陈飞扬买衣服。这事儿真不赖我浪费,陈飞扬的身材太好,随便三五十的地摊货,他穿了都好看。
我一看见便宜货就想买,而且他夏天穿t恤就是废,他运动量大容易出汗。
他妈就说我,我不听就去说陈飞扬,叨叨了好多遍。我那时候觉得,我又没花她的钱,心里很不服气,跟陈飞扬说了句,意思是,他妈再这么总搀和我们俩,迟早搀和得没法过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说没发过了之类的话,陈飞扬瞪眼,似玩笑又似威胁,“我的字典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婚,你看着办。”
吓了我好半天。
现在我真有点怕了,我怕我选了个不合适的时候开口,陈飞扬脑袋那根筋反不过来,容易走极端。
当然,走极端不是说担心他会杀了我,他这个人爱喝酒,我怕他出去乱喝酒,然后惹事儿。这个喝酒会惹出来的事儿,可大可小,陈飞扬这种社会危险人物,真的卯上劲了,出手是会出人命的,不防不行。
我得再观察观察。
听那边陈飞扬洗完澡在拖地上的积水了,平常他总是不拖,等着自然凉干,这事儿我跟他也吵过架,现在他是记住了。我急忙装睡觉,我不好意思撵他去睡沙发,可是我心里已经不愿意再和他做夫妻之间的那件事了。
会觉得很别扭。
他掀开被子上床,在床头抽了一根烟,我闻着这股烟草的味道,感觉睡不着。我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对这味道会有些敏感,其实我觉得烟草味,是属于男人的味道,我在想,陈飞扬即便再幼稚单纯,到底也是个男人。
总有成熟的那一天吧,他成熟了会是什么样呢,也许那时候我已经不再参与,仍然有些好奇。
掐灭烟头,他似乎还是睡不着。尝试伸手抱我,我既然装睡了,也不好回避,只是没有回应,把身体蜷缩起来。
脸靠在我肩窝,他撩开我的头发亲了一下,惹得我不禁一个机灵。
我把他的手推开,轻声,“我很累了,睡吧。”
陈飞扬没有为难我。但我能想到,他应该不大好受,他这么年轻,天生又性1欲旺盛,这么久我们没在一起,他肯定很想,想到浑身难受的那种想。
所以他还是睡不着,终于从床上下来,跑到窗户边做了五组俯卧撑,又做了五组深蹲,把自己累出汗水,借着累劲儿睡着。
转头看他,我心里多难受,我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一个给王昭阳,一个留给他。可是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不可避免地,我伤害了他,他爱我,我不爱他,但我曾给过他希望,就已经伤害了他。
手指滑过他形状标志的鼻尖,我以一种看待亲人的目光看着他,陈飞扬对我来说,的确很亲很亲,只是始终没能真正发展成为爱情。
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努力地挣钱。这一年,他为我所付出的,我欠他的,尽管不能用钱来衡量,但总有那么点意义,这个物质社会,钱到底有些意义的,就好像他以为只要努力挣钱,就能挽留我。
我想再给他点时间,帮他找到除我之外让生活朝好的方向继续下去的动力,这样我走得也比较放心。
白天我去学校给学生上舞蹈课,手机收到自己的银行卡提现信息,显然是陈飞扬取钱买空调了,我心里也才平衡了一点点。
除了舞蹈教室,放假的校园里一片寂静,我朝操场的方向看去,不知道王昭阳此时在哪个角落做什么。上次他骂了我,然后再也没有出现,大约真的对我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有人给我打电话,是教育局那个领导的,我再次有不好的预感。电话接起来,领导:“小燕,周末呢?”
“啊,是。”我挺木讷的,并且语气比较陌生,可不是当初求人办事儿时的姿态了。
那边领导说,“有空来吃个饭呗,今天单位几个同事聚聚,带你认识点儿人。”
饭局……惨了,我这是惹祸上身了,人家能帮你白办事儿么,就冲你那两条烟一箱酒?人家愿意帮我,说白了还不是冲我的美色。
漂亮女老师,很少有没被领导骚扰过的,这是实话,有人顶得住,有人顶不住。
我当然推辞,说今天要教课,家里有人住院了,下午还得去陪床,实在抽不开身。那边也没太为难我,说:“下次再约,你可不能不给哥面子啊?”
“啊,是是,那您好好玩儿。”
所谓损敌一千自伤八百,所谓能量守恒定律,所谓凡事都有代价,你以为已经顾虑周全,但总有些方面,还没有想得到。
我只能期望,这次的骚扰只是小打小闹,我多拒绝几次就过去了。
晚上回家,陈飞扬情绪很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黯然地说,“今天死了几百条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