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尔怎么看此事?”
这一见高士廉也被萧瑀驳得个面红耳赤不已,而身为首辅大臣的房玄龄又不肯出头揽事,太宗也自没辙了,不得不又将烫手的山芋往陈子明怀里塞了去,显然是指望着陈子明能表态不追究此事,也好以此来堵住萧瑀的嘴。
“回陛下的话,微臣本人受辱无甚紧要,些许妄言耳,微臣并不放在心上,然,朝堂体面却是不能有失,若是任由毁谤之风蔓延无度,却恐朝纲有失矣。”
以陈子明之能,又怎会不知太宗此际发问的用心何在,不过么,他却是断然不想就这么平白便宜了长孙无忌,若不然,也枉费了其早前的诸般之部署——以“新欣商号”这么些年的部署下来,触觉早就已遍及整个京师,在柳如涛全力发动之下,偌大的长孙府其实都在其之监控下,早在长孙府的下人开始散布流言之际,便已第一时间被柳如涛所侦知,在请示过陈子明之后,便即安排了一场大戏,安排了人手充当“愤怒的百姓”,将分头散布谣言的长孙府下人一举成擒,根本目的就是要给长孙无忌一个难堪,而今,有了萧瑀的出头,陈子明又怎可能会轻易放了长孙无忌一码。
“唔,玄龄对此可有甚看法否?”
一听陈子明这般应答,太宗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可又不好说陈子明量小,毕竟换了是谁,被人平白无故地泼了脏水,怕也不会肯轻易放过,此人之常情也,太宗自是能理解得了,问题是能理解归能理解,他原本设想的息事宁人之心思也就没了实现之可能,无奈之下,又只好转而问起了房玄龄的意见来。
“陛下,老臣以为陈大人既是清白,那诬陷者自是须得反坐,此律制也。”
房玄龄这几日可是受够了长孙无忌的鸟气,加之彼此往年间因政见不同,原就有着间隙,这会儿自是不肯冒着得罪陈子明的风险去为长孙无忌缓颊,索性便搬出了律法来说事,看似公事公办,实则却是狠狠地朝着长孙无忌落井下石了一把。
“嗯……,此事就先由雍州府办着,待得要案完结之后,再行计较也不迟,好了,不说此事了,雉奴遇害一事真相究竟如何,卿等可能给朕一个交代么,嗯?”
房玄龄这么一定了调,太宗可就彻底没辙了,无奈之下,也只好耍了把缓兵之计,含糊其辞地敷衍了一番,便即就此转开了话题。
“陛下明鉴,据老臣调查,此事虽是与魏王殿下有一定之关碍,然,大体上也就是防卫疏忽以及救助不力之过也,若说魏王殿下有意杀害晋王殿下,老臣头一个不信。”
太宗这么一问,先前始终低头不语的长孙无忌立马便来了精神,也不等房玄龄这个总揽审案的首辅大臣有所表示,便已是抢先给出了个论断。
“荒谬至极,案情至此,诸般证据皆已指明魏王殿下正是主谋元凶,司徒大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莫非真似流言所传的那般,有王莽之心乎?”
长孙无忌这等言语一出,萧瑀当场便怒了,也不管此处乃是御前之地,但见其双目圆睁地便呵斥了其一番。
“萧大人何出此妄言耶?须知此案彻查至今,证据兀自不全,且诸般证人之言前后矛盾,屡屡翻供,主嫌梁旭依旧在逃,怎可妄断主谋便是魏王殿下。”
高士廉已然是跟长孙无忌同穿一条裤子了的,此际见萧瑀又冒出了头来,立马亢声反诘了一句道。
“高大人说得好啊,为何证人屡屡翻供?陈某本也百思不得其解,阅过殷尚书之本章后,方才恍然大悟,再一细审案宗,赫然发现屡屡翻供一事尽皆出在您高大人与长孙大人提审之时,个中究竟有何蹊跷,还请二位大人为下官指点一二可成?”
尽管已猜到了太宗的心意,然则毫无退路可言的情况下,陈子明根本就不会去顺着圣意行事,也不会再给高士廉以及长孙无忌留甚情面,也不等太宗有所表示,他便已从旁杀出,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高士廉与长孙无忌互相勾结,妄图掩盖事实真相之丑陋行径。
“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老夫清廉一生,又岂是尔能作践了去的!”
陈子明这等尖刻的言语一出,高士廉可就稳不住神了,恼羞成怒地便嚷嚷了起来。
“人不自贱,何人能贱之?高大人既是自言清廉,且就作一说明又何妨?如此咆哮御前,非是臣子所应为罢。”
萧瑀先前就被高士廉顶得很是不爽,加之自忖手握真理,却愣是没能得到太宗的认可,心中本就火大无比,这一见高士廉在那儿胡搅蛮缠,自不免怒上加怒,冷声便顶了其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