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长安城里,宰相府书房,武三思怒气冲天狠命摔砸屋里的器皿,宛如择人而噬的猛虎,府里的丫鬟仆人站在外面吓得心惊胆战。
武嵩训和武嵩琳站在一旁,武嵩琳哭的梨花带雨,武嵩训则面色铁青地看着被砸坏的周鼎汉瓦,心中暗痛。
等把书房砸得一片狼藉,他才气喘吁吁的住手,狠狠的坐在椅子上,血红的眼睛看了看站在屋角的武崇琳,道:“乖女儿,这泼才敢对你出言不逊,乃是挑衅我武三思!你不要哭了,我找机会一定要了这小子的命!”
武嵩训上前道:“爹爹息怒,几个破落户狗才哪里值得您如此大动肝火?不如派人打听打听他们在何处落脚,我带着几个护卫赶过去结果了他们了事。”
武三思没好气地骂道:“你懂什么!独孤伟是什么人,见了那人竟然远远跪下,那老家伙说要惩治掌柜,独孤伟连句话都不说,立即动手,哼哼,独孤伟可是最是护短的,可见那帮人来头不小,若是平时老夫倒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今非昔比了,咱们还得查访清楚了,再做打算。”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心头火冒,吼骂道:“为父叫你们深居简出,少惹是非,你们偏就不听!为父把持朝政多年,虽然门生故吏不少,可是仇家也不少,这次幸好只是被人羞辱了一番,要是落在厉害仇家手里,恐怕连命都没了!”
正在此时,一名仆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屋来,陪着笑道:“相爷息怒,小的们查访到了,据右监门卫的眼线说那个年轻人是当今圣上皇子义兴郡王,叫李重俊,那老仆乃是故内卫将军,叫李多祚。至于那个女子,好像是李重俊的师妹。”
“恩。不会有错?要是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狗命!”武三思恶狠狠的吼道。
吓得那仆人赶紧跪下道:“小的不敢说谎,那独孤伟亲自说的,他叮嘱手下人好生伺候,千万不要冒犯了义兴郡王殿下。还说李多祚当年是他的上官,对他颇多照顾云云,想来不会错的。”
武三思烦躁的挥挥手,那仆人如蒙大赦慌忙奔出去。“哼哼,老子落难的时候,做儿子的避难江湖,如今老子当了皇帝,做儿子的巴巴地跑来沾光打秋风,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皇帝老子答应,你那后娘也不会答应!这个时候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躲在角落里韬光养晦,居然刚进城就大耍威风。还得罪我武家,看你怎么死!”武三思面露狠色,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
“爹爹,那个叫李多祚的老家伙,着实可恶,竟然敢将那白玉梳子捏碎了丢在女儿脸上,爹爹定要杀了此人,以泄女儿心头之恨。”武崇琳哭哭啼啼的说道。
武三思道:“李多祚不是什么老家伙!此人乃是以前内卫的将军,当年姑母派他去刺杀徐敬业,都传言他事败被杀,姑母还曾重赏抚恤他的家人,如今竟然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这诈死脱逃的罪名他是无论如何也是赖不掉的!只是奇怪,此人心思甚是缜密,为何立足未稳便得罪我武家?这似乎不像他的脾气啊,恩,是了,定是他多年藏匿在外,从不回长安,并不认识你,等明白了你的来历,已经骑虎难下了,又知道老夫已经被皇上罢黜宰相之位,所以只好将错就错了,他一向做事心狠手辣的紧,这次不伤你分毫便让你回来,也是不欲与我武家结仇,可见此人还是忌惮老夫的。”他想到这里,忽然笑了,
“这样也好,他不想与我结仇,如今我却也不方便收拾他,正好借此机会大家都下台。”
武崇琳大急,叫道:“爹爹,你不给女儿出气了!女儿受人家欺负,你却不敢吱声,还算什么宰相啊!哥哥,那白玉梳子可是我要买给你送与安乐公主的!”
武嵩训嗫嚅着不敢说话。武三思冷笑道:“你一个丫头懂什么!我武家的人难道就这么好欺负吗?曰后我定当将此人碎尸万段,只不过,李多祚是个匹夫而已,他身边的人才是心腹大患。且容为父从长计议,你下去吧!”
武崇琳恨恨地顿了下足,娇啼一声跑出门去。武三思转过头来对武嵩训道:“你赶紧去照样买些上好的女人饰品,给李重俊送过去,对了,为父亲自写封书信,你一并带过去。”
武嵩训不屑一顾道:“爹,咱们不招他们的麻烦,他们就该烧香拜佛了,您居然还要……。”
武三思叹口气道:“你毕竟是年轻啊,有些事你们不懂,这朝堂里的事,讲究的不是一时之长短,而是维护百年的基业,为父为官多年,亲眼见过多少人权倾一时,可到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当年的长孙无忌如何?那是何等的飞扬跋扈!他奉旨查办谋逆案,一口气杀了好几个皇子、公主、便是连太宗皇帝也求情不得,等太宗皇帝龙御归天,我姑母一步步登上大位,还不是一道圣旨,长孙无忌便满门抄斩?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长孙世家!所以,这件事万万不能赌气逞强。”
武嵩训垂首道:“是,孩儿谨遵教诲。”
长安城义兴郡王王府,礼部派来的官吏正在不厌其烦的教授紫岚觐见皇上皇后的九叩大礼,这些礼节李重俊与李多祚早就熟知自然不需要演习,可紫岚不同,她从未见识过这等繁文缛节,连叩首时手往哪里摆、裙裾如何铺开都大有讲究,甚至礼官还再三叮嘱,不得皇命万万不可抬头瞻观圣颜,这让紫岚头痛不已,练得直到后半夜才总算明白点门道,心里只恨不得立即离开大明宫,回到那自由自在的天山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