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昂然七尺的挺拔身躯看起来是这么地一本正经,根本不像是在调侃她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还是中午的那场梦的后遗症?
由救护车开路,一行人很快便来了东山街的虞记糕饼店前,院长指派来的医师已经候在了店门外,见他们下车,便上车与同行而来的两个护士一起守着,车厢的门还大开着,随时准备着应付意外发生。
顾依晨坐在轮椅上,由身后的霍天远推着,一进一后地进了糕点店里,就看见霍天远的特助赵历明正在与店主低声交涉着什么——
赵历明应该是接到了上司的指示,早早地就赶到店内打点的。
见到霍天远进来了,又是连忙恭谨地迎了上来,“霍总,很抱歉,店里只剩下了一位看门打杂的老人家,是店主的父亲,但是,很多年便不做了,现在,全部的生意都交给了他儿子。
可是不巧,他儿子这两天有事去了乡下,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赶回来。我劝了老先生很久,手艺是一生的事,久了不做也并不是就不会做了,可是,他就是不肯做——”
赵历明的话没说完,霍天远英挺的剑眉便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越过她,来到那位低着头、不看人的老人家面前,看见他一边在整理筛子里的红豆,一边在模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大概是半夜被人吵醒、心情郁躁吧?
霍天远诚恳地说了一声,“师傅,打扰你了!”
老人家不假辞色地回了一句,“打扰什么?有钱的,有势的,都当自己是大爷,小店哪得罪得起啊?”
赵历明讪讪地制止老人,“老先生,你误会了,我们霍总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通融一次——”
“历明。”霍天远以手示意赵历明到门外等候,又亲自推着顾依晨来到了老人的面前。
顾依晨当然知道,他是想努力说服老人家,很是尴尬地劝阻他,“霍天远,算了,算了吧!老先生年纪大了,这么晚再下厨房,真的不太好。我突然不想吃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老人家听到顾依晨的话,才慢慢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坐在轮椅上,眸光不禁微微地闪烁了一下,却又很快重新低下头,迳自整理着手边的红豆……
霍天远也半蹲了下来,灼炽的目光笔直地凝注在老人的脸上,“老先生,我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不过,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太太刚做过手术,一直没什么胃口,半夜才说想吃您这店里的钵仔糕,我真的很想满足她的愿望……”
老人放下手边的红豆,站了起来,深沉的目光在顾依晨和霍天远两人的脸上,来回地打量了一圈,这才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两人的面前,弯着腰,半眯着眼,笑眯眯地看着顾依晨,“闺女,他给你做过饭吗?”
顾依晨不懂他的意思,只纳闷地摇了摇头,一双似水黑眸里,印满了懵然:要霍天远这样天生高冷傲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下厨房,根本是不现实的奢望吧?
老人见状,踌躇半晌,才说,“我是做不动了,不过,我可以把厨房借给你。”并且欣然告知自家的秘制配方。
于是,随后,厨房里便出现了这一幕:顾依晨坐着轮椅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在灶台前忙得不停的霍天远,“老师傅,粘米粉要多少来着?”
他身上系了一条蓝色的围裙,样子有一些可笑,却忙得不亦乐乎,不时还回头给顾依晨一个安抚的微笑,让她眉里眸间的笑意更深了。
此时,他正一手抓着白色的粘米粉袋口,一手抓着勺子,问着正在一旁筛红豆的老人家,桶里有已经浸泡着的红豆,需要隔水蒸淋,才能与霍天远揉好的粘米粉分混合。
老人家看见他拆开袋口的时候,已经将里面的米粉漏了一些出来,这时的手抓着袋口呢,偏偏还姿势不错,袋子里的粉末还在扑簌簌地往下掉,洒了地面一大片……
老人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又在一旁嘱咐道,“粘米粉100克,糯米粉10克左右,澄面粉75克,混上白砂糖100克,再冲两杯水……”
霍天远这下可乱了套了,这厨房里的摆设,他本就不熟悉,再加上,又要一一地去找各种面粉、米粉,只忙得满头大汗,伸手,擦了一把,又继续去找那个水杯和白砂糖……
终于,找齐了配料,老人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赶紧地,手往粉面中间捣一个洞,把水倒里面去,再一圈圈地让面粉湿透,揉均匀了……”
霍天远连声答应着,又抡起袖子,一下一下地揉了起来……
顾依晨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无可言表的幸福暖意,潺潺地不断涌上来:霍天远,告诉我,你到底有多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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